想到这里,方立安真是恨不得立马挂了电话。但是周老头既然已经找到她头上,她不把话说清楚肯定不能完。
“爷,这件事你想让我怎么做?”方立安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周老头这些年跟孙子都是靠的书信交流,因此根本没听出方立安语气中的不悦。
“二柱,你在县里有没有认识的人?能不能找找关系把大栓给放了?实在不行,打个招呼少判几年也好啊,他还这么年轻。”亲孙子出事,周老头也跟着操碎了心。
“我一穷当兵的,在县里能有什么关系?”
“听说有不少公安同志都是部队转业的,会不会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我这些年一次也没回去过,我能认识谁?”
“那你战友呢?上次你写信回来,不是说遇到一个在路阳一起入伍的战友吗?他是不是县里人?会不会有关系?”
方立安在上一封信中跟周老头提到过张永军,没有提他的姓名、伤势,只说遇上了当初一同参军的小伙伴,很高兴。只是没想到,周老头这时候还能“急中生智”想到他身上。
不提张永军还好,一提起张永军,方立安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跟周老头周旋了。
她面上冷笑连连,心中已是怒极,“爷,此时此刻,我的战友们正在战场上拼杀,迎着敌人的枪炮子弹奋勇向前。他们不怕流血,不惧危险,甚至可以为了保卫国家和人民的安全牺牲自己的生命。但是他们绝对不会为了私人交情包庇罪犯!爷,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战友,也是在侮辱我!”
“爷,这件事情,我直接跟你表个态,任何人,只要犯了罪,就要准备好接受来自法律的制裁。不要再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他今年二十二,早就成年了,二叔二婶愿意惯着他,别人愿意吗?社会愿意吗?法律愿意吗?”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件事我帮不了他,也不可能帮他。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明天还要上战场。”
第262章
电话挂断,方立安就不再关注周大栓的事,后续如何,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周老头似乎没有怪她,但方立安往后收到的信不再由他亲笔书写,大多是由他口述,大柱或者四柱代写。说是自己老了,拿不动笔了。
想到周老头七十有二的年纪,方立安不疑有他。
1985年10月5日下午,方立安驾驶歼6甲飞机,照例在华夏边境上空巡逻。
14时16分,发现入侵华夏领空的Y空军——一架米格21p型侦察机,她立刻向地面指挥中心汇报,并请示开炮。
但无线电灵敏度低,联络不通畅,空地讲话断断续续,后面更是互相未听到。
眼看着敌机再有几分钟的时间就要逃逸至境外,方立安综合当前位置以及地面情况后,当机立断,瞄准对方左侧机翼,开火。
下一秒,巨响传来,米格21p型侦察机左翼起火,黑烟滚滚。
敌机被击落后,对方飞行员被迫跳伞,之后被地面作战人员俘虏,经审讯得知,是Y方的空军大尉。
按规定,战斗飞行员的作战方向和战斗许可都是有地面、母舰或者预警机指挥。飞行员只负责战术,可以使用武器,不过需要得到上级指挥的等级许可,这对于各国空军都是一样的。
没有上级许可,飞行员不能擅自动用火力。按等级通常是监视,警告,连续警告,贴近飞行驱赶,得到许可开火。
所以方立安的这一行为,严格来说,算是违规。
但另一方面,地处战区,时处战时,方立安级别又比普通飞行员高,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勉强认为她是有自由开火授权的。
方立安驾驶的歼6甲在飞行基地降落后,人就被带走了,先关小黑屋。之后如何处理,还要再看。
一颗飞机炮弹,在地面指挥中心没有指示的情况下发射,可不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的事情。
方立安的上级领导,也就是批准让她留在战区的空军司令员王瑾海,和政委朱大龙一起到“小黑屋”看她。
批评加教育,狠狠地把她臭骂了一顿,然后还得回去给她擦屁股。
一来,优秀的飞行人才培养不易;二来,无论如何,截获敌机,俘虏对方飞行军官,都是大功一件,己方士气大振,对敌方也有一定程度的打击;三来,双方交战,在己方境内发现敌人,不可能和平时一样,只做简单的驱逐,否则,敌人只会越来越猖狂。
其实,地面指挥中心也是打算下达开火指令的。只不过,通讯不通畅,无法实时联系到飞行员。
方立安被关了两天小黑屋后,经过调查组的轮番问话,终于在第三天得以重见天日。
两天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如果时光倒退,她还会向Y军的侦察机开火吗?
会吗?
会的。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这句话,即便在和平年代也深深地烙印在每个华夏儿女的心中,何况是战时?
在开火前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事后可能会面临怎样的困境,但战机稍迅即逝,容不得半点犹豫。
10月8日,方立安回到飞行员大队,收到战友们的列队欢迎。
10月10日,空军司令员王瑾海、政委朱云飞签发命令,调方立安去空军指挥学院学习。
这一次,方立安没有再申请留守,她知道,为了这一次的事情,为了保住自己,领导们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