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拍拍他的脸,再试着唤了一声:“师兄?”
司悬卸了术法,与寻常妖魔无异,跪在雪地里,眼睫上都凝了霜。
他眨了眨眼睛,呼出来的气也是冷的。
司悬凝神看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是林信。
“你怎么过来了?”
“老君让我过来拿天书……”
“拿了就回去。”司悬淡淡地瞥了顾渊一眼,“带他回去。”
听他的话,林信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回去。”他跪在师兄面前,“师兄,出了什么事情?”
“与你无关,回去。”司悬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林信自是不肯离开,又问:“师兄你是不是惹师父生气了?”
司悬垂在两侧、掩在袖中的手握紧了,他断然道:“我没有。”
林信急道:“那你跪在这儿做什么?师父在里面吗?我进去帮你看看好不好?”
司悬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我没错,不许去。”
林信劝道:“那你向师父低个头就好了,你就在这里,不要说话,我进去向师父求求情。师父一向宽容,肯定没事的。”
司悬加重语气,定定道:“不许去!”
“那师兄你在这儿跪了多久了?”
“没多久。”
林信握住他的手背:“师兄你都冻成这样了,不能这样跪下去的。我不进去找师父,那我把二师兄和三师兄喊过来好不好?”
“喊他们做什么,他们又不是闲得慌。”
栖梧在忙着处理凤凰少主的公务,胡离还在妖界,他二人都不得闲。
林信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着急的时候,顾渊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师父出来了。”
林信连忙站起身,拂了拂衣袍,顾渊将竹杖递给他。
玉枢仙尊拢着衣袖,就站在檐下。看见林信的时候,皱了皱眉:“你怎么也过来了?”
林信拄着竹杖,又有顾渊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师父面前,俯身作揖:“师父。”
司悬低着头,盯着眼前的雪地。玉枢仙尊面带怒气,也不看司悬,只是垂眸看向林信,问道:“他喊你过来的?”
“不是。”林信赶忙摇头,“是老君让我过来拿越国的天书,我想过来看看师父和大师兄。”
玉枢仙尊神色稍缓,只道:“进来吧。今天天冷,师父煲汤给你喝。”
林信撑着竹杖,却没有动,试探地问了一句:“师父,大师兄他……”
玉枢仙尊没有回答,拂袖便走,一扬手,又将殿门关上了。
林信觉着这样不行。
不知道司悬已经跪了多久,若不是他今日过来,或许玉枢仙尊永远都不会出来。
虽然司悬不让他告诉其他两个师兄,但是林信想了想,还是拿出传音符,告诉他们一声。
等着两个师兄过来的时候,林信反身向回,走到司悬身边,陪着他跪下了。
司悬说了他两句,他不肯走。
顾渊也知道劝不住他,只好陪着他,用披风帮他挡着雪花,又传些魔气给他,帮他取暖。
风雪渐浓。
不多时,栖梧与胡离也到了。
胡离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都跪在这里?”
林信摇头:“我不知道,大师兄跪在这里,不肯走,也不肯说为什么,我就陪他一起了。”
胡离便问司悬:“你做什么了?”
他自然是不肯说的。
风声愈急,胡离扯着嗓子喊道:“你到底干什么了?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们哪知道怎么帮你?”
司悬自是不动如山。
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胡离也有些气恼,推了他一把:“你就在这里跪死冻死吧。”
说着这话,他却一掀衣摆,也在司悬身边跪下了。
师兄弟四人跪成一排,外带一个顾渊,站在林信身边,帮他挡雪。
不一会儿,司悬道:“小师弟,你凡人之躯,就别凑热闹了。”
林信便道:“三师兄还有很多公文没批,三师兄回去我就回去。”
三师兄胡离便道:“凤凰少主都还没说话,我不回去。”
栖梧道:“我没关系。索性我们四个也许久没有聚过了,今日权当小别重聚。”
不曾想三个师弟都是十分顽固的人,司悬也无话可说,心想着他们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回去。
他四人都没有再说话,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良久,玉枢仙尊从里边推开殿门。
他拿着一个葫芦,走到司悬面前。
司悬被冻得面上发僵,嘴唇动了动,喃喃地唤了一声:“师父……”
风声太紧,玉枢仙尊没有听见。
他只道:“为师在无情池取了一些池水。”
便是装在那葫芦里的水。
玉枢仙尊将葫芦打开,挽起另一只手的衣袖,将池水浇在自己身上。
水过无痕,池水顺着他的手臂,淌过手指,落在雪地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你懂了吗?”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三个师弟连忙在暗中动了动司悬。
懂了懂了,快说懂了。
司悬抿直唇角,字字清晰:“我不懂。”
玉枢弯腰,用还沾着水的手碰了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