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感知到了亚伯的存在,可是天气实在太恶劣,那种纯净的气息瞬间消失在狂风之中。
他找不到亚伯了。
最后,该隐还是屈服了,附身拾起地上团成一团的黑色袍子。
亚麻的质地很硬、很扎皮肤。由于沾上了雨水,袍子握在手中,冰凉刺骨。
他又犹豫了很久,才抖落布料上的雨珠,披在了自己身上。
寒意席卷全身。
但寒冷总比炙热好。
他轻轻擦拭着脸颊上的伤口——那是阳光触碰留下的痕迹。
满手的血痕在雨水中稀释成一片殷红。该隐犹豫了很久,终于背手蹭了蹭鼻尖。
鲜血的味道让他有些迷醉。
但没有谁会喜欢畅饮自己的血液。
伤痕在黑袍的遮蔽下藏进黑暗,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飞速愈合。
该隐迈开了步子,向着远处白色高塔的方向走去。
那是天地间唯一可见的一处标志,应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既然走不进雨天的房子,那就一路前行,等雨停吧。
亚伯会在哪里?
他应该不会被阳光伤害。
他那么亲切,和谁都能谈到一块去。这里的人,只要还是个正常人——都会收留他的。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汇合,离开,一切照旧。
不过该隐还在思索着另外的问题:
什么是异常者?
和自己一样,以血为生的人?
第22章 奇异的规定
亚伯在柔软的床铺里好好地休息了一夜。
直到雨停,天色重新显露出白色的日光,他决定告别善良的老人,尽快出发,去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同伴。
老人在他走时还在为他担心:“你一定要小心异常者,就是那些披着袍子,不敢见太阳的人。他们可能对你造成伤害,年轻人,真的是难以弥补的伤害。”
亚伯看的很开:“老人家,你不必担心,也许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呢。”
“年轻人总是这么乐观。”老人嘟囔着,“也好,也好。”
于是亚伯告别善意的屋主,独自踏上了前往白夜之城的路。
阳光给了他无限的希望。
进城的路在亚伯看来不算太远。
他所见的沿途村落规模越来越大,四周的店铺商家也愈发显得繁华了。大的店铺,门前铺着平整的砖瓦,外围装饰得十分气派;小一点的,卖小吃、杂货、旧书的,在路边架上一个小桌子就算开张了,把道路两侧挤得满满当当。马车来往,游人穿行,诗人的吟诵声与歌手的歌声交织,一派和乐融融。
亚伯很喜欢这种悠然、闲散的氛围。他轻快地走着,很享受这种惬意的赶路。
——不过街角处血腥的宰割场景把他惊住了。
屠夫的砍刀由上而下直直地劈来,被倒挂在树上的肥猪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鲜血从剖开的肚腹中淋淋洒下,其中的脏腑也因四肢挣扎扭动而愈发清晰可见。在经历了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折磨后,它的气息弱了下去,只剩两颗眼睛瞪得滚圆。
这是它命定的死亡,但这种残酷的方式还是让亚伯有些不忍。
他转开了头。
就是那一转眼,亚伯注意到了不远处树下畏畏缩缩地躲藏的黑色身影。
仿佛感知到他的目光,那身影抬头望了过来。
他的脸严严实实地藏在宽大的帽檐下,唯有一对眼睛,不知怎的,居然能在帽檐的阴影下闪着光芒,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恶意。
亚伯皱起眉头。
“滚开!”一个石块伴着厉喝声掷向黑影。
树下的影子仓皇地逃开了。
“不能长久地注视异常者,”来人这样告诫,“不然你可能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多谢你!”亚伯看着面前的少年从一旁的树上利索地落在地上,紧致的皮外套完全没影响到他的动作,“你刚才说……什么目标?”
“被盯上之后,死得很惨的那种目标。”少年打量着他的外貌衣着,“你是误入此地的旅者吧?”
亚伯眨眨眼睛,因为所有人都能看穿他的身份而略感郁闷:“是的。”
“你刚才与异常者接触了,”少年提醒他,“这种行为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我建议你尽快进城,找城主登塔,离开这里。”
“谢谢你的提醒。”
“我过一段时间也会进城,希望那时候你还平安无事。”对方鼓励道,“你的旅途已经不远了,祝你好运。”
“阁下,能否请问你的姓名?”亚伯对他的善意提醒很是感谢。
“我名赛特。”少年潇洒地挥挥手,往远处去了。
赛特?
熟悉的名字让亚伯很上心。
不过那轻快的步伐、活力满满的身姿,和蛾摩拉里稳重可靠的医生赛特并不一样。
亚伯转过身,顺着对方最后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白夜之城的城墙已遥遥在望。
城门的守卫不知怎么做到的,一眼就认出了亚伯的身份,挥手喊了声“跟我走”,领着他从城门的另一侧走进了一条走道。
“为什么大家能一眼看出来我是新到这里的人?”亚伯好奇地问。
“因为只有新人才会独自出发。”守卫这么回答道,“白夜之城的第一条戒律,不可独自上路。任何原住民都不会打破这条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