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43页
    他们来到一个湖边。
    湖中央有一座圆形的三级石阶,像是一个小型祭坛。不过湖面上既没有通往石台的桥,岸边也没有船。
    尼尔正想走上前看个明白就被夏亚拉到了树丛中。
    “躲在这儿!”
    “为什么要躲?”
    “‘命名礼’是不能有他者在场的。我们不在场,就是随便看看。”
    “导师伊西斯在哪儿?你骗我……!”
    夏亚刚想解释,湖边有人来了,她赶紧做了个收声的动作。
    第24章 XXIV.
    两个孩子躲在树丛背后观看。
    有两人来到湖边。年长者身着滚金边的白礼袍,系了暮色腰带,只在极为隆重的场合学者们才会这么穿。不断变幻的阿贝尔文在学者袍上闪耀微光。他牵引着一位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岁出头。
    师徒二人款步至此,老师对着湖水吟唱,缓缓伸出左手指向东方,就像当年他的师父曾为他指引那样。
    长者牵着学生的手,步入湖中。
    看得出学徒很紧张,如孩童般不离导师左右。
    然而湖水并未浸湿长袍的下摆,因为学者每行进一步,前方就结起厚实的冰层供他踩踏。两人沿着冰的栈桥来到湖中心的石台。
    “你说这算高级法术吗?”蓝眼睛的少年问道。
    “不算复杂,我知道原理。但学徒做不出来,没经过命名礼很难调动‘书’的力量。”黑发的少年摇摇头。他紧张得胸口发烫,呼吸都变得沉重闷热,被同伴握住的左手却凉得像冰。
    注意到对方的不安,少年捏了捏友人冰冷的手说道:“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回去。”
    “我没事,海因。我想把仪式看完……”他低下头,不去看那双碧眼。
    湖中心,导师已经将学生那蚀刻有阿贝尔文的头环取下,表明他不再需要这辅助。年轻人将手放在心口,仰望着自己的命名者,双唇颤颤地说着什么。
    这情景让黑发的少年激动不已,他曾多少次梦见过自己的命名礼。一旦得到真正的名字,这就意味着他能够像所有学者一样开始独立的研究,可以穿上变幻着阿贝尔文的长袍。他可以进入塔林更深处,那些不对学徒开放的地方。他可以查阅上古的典籍,在昏暗的地窖中点着蜡烛誊写一整晚,然后满足地将手抄本带回,这些资料会成为他的灵感和阶梯。少年这样渴望着。于是他闭上蜜色的双眼,念出了那学徒口中的誓言:
    “‘你是飞鸟,你的翅膀出现,当我夜里醒来发出呼唤。我只用双臂呼唤,因为你的名恰如深有一千个夜的深渊……’”
    海因太了解同伴的心思。
    所以金发的少年笑着说出导师的回应:“‘我当怎样将你称呼?我的唇已麻木。你是起句,浩荡涌出。我是迟缓犹疑的叹息,将你的美畏葸地结束。’”
    年轻人用诗句委以长者“命名的权力”,而导师也同样报以带有魔力的音韵。他们静默片刻,让即将说出的言语得以在寂静中积孕。俄而,学徒抬起头吟唱呼唤“书”的咒言,他凝神阖目,将这种近似顿悟的感觉灌注到自我的深处。他体会到自己如同酒杯,“书”的流动使他满盈;自己如同大帆,在无形之力的搀携下完成惊人的远航。
    他领悟了。
    “书”给予他回应。金杯向下倾注,他便承受。
    光芒自他深处上浮,借助瞬间的流溢,他以咒言将这股能量结构化,依照它本身的体系。
    两位少年看得痴迷。只见那学徒说出自己的名字,被凝固的光芒终于逐渐冷却,化为书本的形状,纸页飞速翻动着。
    他的“名册”已经成型。从今往后,他性命的全部就只是这些纸页的厚度。
    于是导师俯身,在年轻人耳边轻声说出了他新的名字。
    “我们自己来弄吧,应该可以办到!”海因看向友人那因惊讶而大睁的双眼。
    “弄什么?你是说我们自己举行命名……不可能,海因,这绝不可能!”
    “我可以,肯定可以。只要你教我怎么做。”
    黑发的少年不断摇头。但友人笑得那么笃定,让他意乱神迷。
    “试试又如何?”海因握着朋友的手,“我来给你名字。”
    命名礼结束后,夏亚拽着尼尔的袖子把他带出真实林。尼尔不太乐意再耽搁时间,不过他也未曾责怪夏亚。
    他们穿过树林,恰好碰上了杜希恩的老师。经过命名礼,他的学生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独自穿过真实林,因此他并不和学生同行。
    “小家伙,我就知道你刚才躲着看呢。”老人捏捏夏亚的脸,牛奶瓶底般的圆眼镜后面是一双笑眯眯的小眼睛,让人甚至看不清他的瞳色。老人拿着一根长木杖,可他的步伐轻盈柔软,走起路来不比尼尔慢,那木杖似乎只是他随手拾来玩的。
    夏亚称他为卢西奥,没有加任何前缀或者敬称,两人说话也不以“您”相称,看来他们熟识如亲密的友人。
    尼尔并不参与两人的聊天,只是心不在焉地辨识着森林中鹌鹑的叫声。他提醒自己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出门半个多月,他越来越不敢设想老师的情况。在没到学院之前,他仍能强迫自己保持信心,坚信学院肯定有办法。但现在真的来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开始想:万一连学院都无能为力,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