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了个懒腰,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倦意:“所以,与你做交易的那个神是个小孩子,也不在九天境,反而住在迦河城的神殿之中?”
“若要说她在神殿之中也不大妥当。”司镜托着她的腰,略微沉吟了片刻道,“她的所在之处,更像是结界或是法器之中。”
“如此。”
其实商折霜想做的已经做完了,也不是还想再问些什么,只不过能在忙日中偷得这一刻与司镜相处的闲时,着实不大容易。
于是她索性将整个人都窝在了司镜怀中,闭上了眼。
商折霜本只是想假寐一会,可谁知,这一睡竟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
——那是司府中最常燃着的香。
她倏地从床上坐起,环视了四周片刻,这才发觉她竟就睡在自己的屋内。
房内干干净净的,桌上的香炉像是燃起多时了,以至于只开了一小角窗的屋中,都充盈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昨夜,她就这样昏睡过去了?
她坐在床上,莫名地有些出神,垂首一看,自己依旧穿着昨夜的衣裳。
脸侧莫名地烧了起来。
她就这样毫无戒备地让司镜将她给抱回来了?
原来在面对着司镜的时候,她天生藏于骨血之中的警觉,早已荡然无存。
商折霜轻轻笑了一声,捻着自己的一片衣角发愣。
只是她现下也不知道,自己潜移默化的改变,到底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紧闭的房门传来“叩叩”的敲门声,商折霜定了定神,问道:“何人?”
弄梅还沉浸在上回商折霜将她折腾得够呛的记忆中,垂了头,毕恭毕敬地在门外应道:“公子吩咐了奴婢给姑娘送早膳来。”
她这一声公子终于让商折霜想起了司镜。
她温温道:“你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弄梅端着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缓缓步入屋内。
屋内燃着火盆,她将东西放下后,搓了搓手,道:“姑娘趁热吃吧,外头又下起雪来了,公子说,若您没事,就待在屋内休息吧。”
商折霜没有应她,扫了一眼桌上司镜精心吩咐下来的早膳,唇边淡淡凝起一抹笑意,继而问道:“他人呢?”
弄梅双手交叠,站在一侧,恭敬道:“公子有些事情要处理,辰时之前便出去了。”
商折霜本还想再问问她,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可仔细想想,司府的人本就不多,连个守夜的都没有,若真要问别人,也大抵只有戚伯知道。
可若是去问戚伯……
她的脸皮还没厚到这种程度。
商折霜踌躇了片刻,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放在心底,择日得空了再问司镜,于是缓了面色对弄梅道:“我这儿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弄梅见商折霜的神态如往日一般,不似当初病中混混沌沌的模样,松了口气,道:“是。”
用完了早膳之后,商折霜百般聊赖地坐在桌案前发着呆。
窗外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与湖上的雾气融在了一起,让人如坠九天,在一瞬间恍惚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九天境……”她喃喃着这个词,想着司镜与她所说的那段,见到神的经历。
若如司镜所说,他去的地方不是九天境,而是一个结界或是法器,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与他做交易的这个神,现在还留在朝境,而且极有可能就在迦河城的神殿。
可是神殿又怎能让他们这般容易地进去呢?
商折霜有些苦恼,清隽的眉毛也蹙在了一起。
她沉思了许久,将思路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纵使她找到那个神的所居之所,也没有用。
毕竟以凡人的力量,又怎能与神抗衡?
“法器……结界……”商折霜以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脑中突然闪过一瞬灵光。
若以凡人之力无法与神抗衡,那用那些所谓的神器、法器,或原先就不属于朝境的东西对付她,可以吗?
一念至此,她忽地站起了身来。
反正司镜现下也不在府中,她可以去找顾愆辞打探些消息。
对于顾愆辞的位置,商折霜的心中还是有点眉目的。
许是因为和司镜相熟的关系,虽顾愆辞是聚萤楼的代楼主,却从不住在四洲,反倒更喜欢呆在空域之中。
寻个出名的,能寻欢作乐的酒楼找他,准没错。
商折霜轻功极好,也不在乎多跑几个地,在黄昏之前,还真如愿找到了顾愆辞。
酒楼中歌舞升平,袅袅的烟雾中,各色的轻稠如同飘舞旋转的花瓣一般,在空中翻飞着,而顾愆辞则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慵懒地靠坐在二楼的雅间之中。
商折霜只一眼就看见了他,一点地,便使轻功翻上了二楼。
然,就算以余光瞥到了商折霜,顾愆辞的视线却依旧凝在前方那些衣袂飘飘、身段柔美的舞女之上,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商折霜倒也不急着与他说事,拿起手边一个注满水的茶盏,便直直朝顾愆辞的面上丢去。
顾愆辞一手拿着他那柄鎏金的烟斗,轻轻一挑,便将那茶盏打向了自己另一手的位置,接住,滴水未漏。
“多谢商姑娘的茶。”他浅浅品了一口,将茶盏一掷,令它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面前的桌案上,而自己坐着的姿态,也没有变换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