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栏边却不合时宜地吹来了一阵大风。
屋内的香散了大半,一抹红色的身影裹挟着一股独属于夏日清冽的木调气味,迎面而来。
司镜蹙了蹙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却见一枚暗器毫不留情地钉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这枚暗器携了十成的力道,擦过了茶壶,逼得那注满了热水的茶壶掉至了地上,碎瓷散在了一汪盈盈的茶水之中。
司镜:“……”
商折霜引来了数十个在她眼中十分“笨拙”的黑衣人,带着他们相继踏入了司镜所处的雅间之中。
但看着他们毫不留情射来的暗器,她又倏地有些后悔。
她是看这个傻的有些不顺眼,却也没有伤他之心。他不会武功,若自己累得他丧命于此,岂不是要白白背负上一条人命?
思及于此,商折霜恨不得把刚刚那个一时兴起的自己一脚踹下风露楼。
但事已至此,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吃。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扯过这个傻的,足尖一点,就带着司镜闪出了风露楼。
司镜本在风露楼中坐的好好的,先是莫名其妙飞来了一枚暗器,搅扰了他喝茶的兴致。又是不知何人,竟直接携了他从栏边飞出了风露楼。
这都算是个什么事?
司镜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而商折霜虽是带着一个司镜,速度却不曾慢下半分,且此刻的她不似刚刚,有着逗弄那些人的心思,只想着赶紧脱身,是以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那些人本就被她溜得累极,见她又提了速度,纷纷失了追逐之意。但他们也不敢就这么回去复命,于是便散入了人群之中,指望着今日能凭运气寻到商折霜的踪迹。
商折霜一口气拉着司镜跑了十几里,也终是有些累了,落在了一条小巷中,靠着小巷的墙便蹲坐了下来。
因着逃跑时使力的是商折霜,司镜现下倒是悠闲。
他眼尾一扬,缓声道:“姑娘这又是做什么呢?”
商折霜靠着墙,不太愿意搭理他,但她终是理亏的那一方,只好应道:“逃命呢,没看出来?”
司镜:“……”
他是头一回看到逃命捎上无辜之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在下的意思是,姑娘逃命归逃命,又何必带上我一个?”
商折霜回过头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圈,之后有些做贼心虚地开口道:“许是今日看你有些顺眼?”
司镜:“……”
正当两人相顾无言,气氛略微有些凝滞的时候。
一个青衣的小厮不知从何处闪入了这条小巷之中。
他的脚步很轻,甚至隐在了风吹树枝的沙沙声响下,但商折霜还是极其敏锐地在他出现的那个刹那,越过司镜,将目光聚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那小厮并未因商折霜的目光而停却半分,径直走到了司镜面前,轻声道:“公子,洛掌事怕是等了许久。”
司镜的面上依旧带着那抹从容的笑意,只是目色清冷了许多:“你亲自去告知洛掌事,今日是我失约了,改日会亲自登门致歉。”
那小厮蹙了蹙眉,往商折霜的地方瞟了一眼道:“您本是提前了一盏茶的时间到的。”
“失约便是失约了,不看前因后果,也不必解释,你且如此去说便好。”
比起那小厮有些怨怼的模样,司镜倒是风轻云淡的很,仿佛那个被连累得失了一笔生意的人不是他。
而站在一旁的商折霜,饶是脸皮再厚,也无法忽视那小厮话语中的隐着的含义。
待那小厮拱手退下后,她才有些讪讪地开口道:“此番是我连累了你,不过我商折霜从来不喜欢欠着别人,敢问公子名姓,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偷……啊不,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大可前来找我。”
司镜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弯起,眸中刚刚还携着的那分清冷,不知在何时已然消散无影了。
他斟酌着“偷”这个字,又听闻商折霜的名字,对这个姑娘的身份有了个大抵的计量,是以浅浅淡淡道:“在下姓司,单名一个镜字,若商姑娘愿意,直接唤我司镜便可。”
司镜?
商折霜听到这名字,头皮登时炸了一下。
她先前是猜到了此人许是个经商之人,却没想他竟是空域司家的主人。
司家的生意渗透至整个空域,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也难怪刚刚那个小厮能这般容易地寻到司镜。
——毕竟整个空域几乎没有哪处,不与司家的生意有瓜葛。
商折霜有些懊恼起了刚刚得罪司镜的行为,但瞧着司镜似乎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便冲他扬起了一抹笑道:“司公子仙姿玉骨、人中龙凤,先前倒是折霜眼拙了。”
这姑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偏生这张脸又是极为灵动的。其上的笑意虽是不够真诚,但却胜过了那些庸俗唱词中的金风玉露,透着明艳而不羁的美丽,明晃晃的,叫人一时竟移不开眼。
商折霜一边假笑着掩饰心虚,一边将司镜的标签从傻的,挪到了有钱的、可以坑的上面。
她偏了偏头,努力使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更为良善些,却在这演戏的过程中,瞥见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玄色的短打,贼眉鼠眼地四处乱瞟,似是在寻什么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