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笼包子的香味和着炊烟,萦在了商折霜的鼻尖。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袖子,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
昨夜本能更轻松些的,但偏生碰上了个傻的,浪费了她不少的力气。
她微微蹙眉,想着要不要先偷个包子垫垫肚子,之后再去萧家。
——反正也没人能察觉得到。
如司镜所想,商折霜确是不会舞刀弄枪,但她的轻功放眼整个朝境,也无几人能比。仗着这一身轻功,她以前没少为非作歹。可到了空域之后,她看多了人情冷暖、悲欢离合,知晓了做人不易,便洗心革面,也没再干什么混账事。
商折霜蹲在一座屋子的青瓦上,看着下面吃着粥拿着包子的客人,认命的转过了眼,不再肖想那屉冒着热气的包子。
不就是一屉包子吗?等她拿到了钱,先去风露楼待上个一天一夜再说。
因为饿得前胸贴后背,商折霜的速度倒是比以往又快了几分。若有人不经意地抬眼,也只能瞧见一抹红,之后便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阳光晃了眼,产生了幻觉。
萧家是这座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户。
在镇上那一片矮平的屋顶之中,有一圈青灰的石墙拔地而起,其间圈着的便就是萧家。
虽商折霜轻功极好,但这毕竟是雇主的家,她也不大好贸然闯进,是以乖觉的落在了萧家的大门口。
此时时辰尚早,日头也还缀在远处连绵的山中。
萧家门前的纯黑匾额上沾着晨露,蒙蒙的一片,透着微微的光,倒是衬得“萧府”二字更为显眼。
商折霜敲响了萧家那堵沉甸甸的玄色木门后,便百无聊赖地打量起了门前的石狮子。
这两只石狮子栩栩如生,一只踩着球,一只戏耍着小狮。但这本该憨态可掬的动作,在这两只石狮子身上,却生生显出了一股凌厉的凶恶之气。
商折霜凝了凝眉,继而叹了口气。
空域这地方连人气重的地域都偶尔会有妖邪之事发生,也怪不得萧家这种大门大户会特意叮嘱匠人,将这辟邪的石狮子雕得更严穆了些。
然她只等了不到一会,萧家的护院便将那堵厚重的木门打开了。
商折霜跟着引路的管家,一条道走到了萧府最偏远的后院。
后院比不得前院的宏大,只有一口小小的井和一间灰扑扑的小屋子,门前的阶上堆了厚厚的一层灰,门上的锁也覆满了铜锈。
萧家大姑娘便站在那口小小的井边。
商折霜眉梢一扬,唇边下意识地弯起了一抹冷笑,却在萧融秋抬起眸子的那一瞬,将唇边的笑意柔了下来。
“果然是商姑娘做事叫人放心。”萧融秋的目色很温和,身上透着独属于深闺中女子的轻软,但在这与生俱来的轻软中,又融着些当家人的矜重。
“萧姑娘过奖,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只认钱罢了。”商折霜懒懒一抬眉,面上的神情如故。
而萧融秋却是不在意地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绣着梧桐的金线锦囊,递给了商折霜。
商折霜接过锦囊,随意掂量了一下,也不打开,便将其收入了袖中,继而掏出了那枚刻着“萧”字的玉佩。
当她将玉佩递到萧融秋手中的那一刻,倏地向侧边闪了一步,就见一支透着冷厉寒光的羽箭,钉在了那扇破败的木门之上。
萧融秋面上的神色陡然凝重了起来,那双本该温软的秋眸,此刻竟浮起了一丝凛冽的杀意!
可商折霜的目色却依旧懒散,甚至懒得质问萧融秋一句,便径直跃上了萧府高高的屋脊。
嗖嗖嗖——
无数支羽箭漫天而来,几近铺满了整个萧府的屋脊。然商折霜的速度却是比这些羽箭又快了几分,甚至轻盈地踩在了一支羽箭之上,借着那股力道又离萧府更远了些。
萧融秋的脸色阴沉似萧府那扇玄色的大门,一张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她一甩衣袖,对着身边的人尖锐地呵斥了一句:“你们这群废物!给我追!”
但话虽是这么说,她的心中亦没有一分底气。
可就算杀不了商折霜,她也要给她立个下马威,叫她不能将萧府中还有萧临春这号人的事情给说出去。
萧临春既然毁了容貌,答应了她,死后也别想与萧家挂上任何关系,就这样永生永世沉默便好了。
其实商折霜若想甩掉那些人,是极其容易的。但那些人越是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发了狠地追她,她骨子里的那股顽劣之意就叫嚣的愈发厉害。
于是她一会儿在这座高阁上露个头,一会在那片树荫下现个影,逗弄那些人,玩得不亦乐乎。
正当她路过风露楼,稍微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的时候,却在风露楼的栏边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那个傻的吗?
先前这个傻的连累她废了不少力气,现在都还饿着的事,刚巧浮上了心头。
于是商折霜想都不想,便将自己先前说过的那句“后会无期”抛至了脑后,一手撑着栏杆,轻轻一翻,便跃进了司镜所坐的雅间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商折霜:一起玩呀。
人在楼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司镜:?
第3章 子夜(三)
司镜本坐在雅间中好好喝着茶。
茶香顺着他手上青瓷茶盏中冒出的热烟,袅袅杳杳地散满了整个雅间,与雅间内燃着的香融为一体,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