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三十多岁的人了,还独自一人,不娶妻生子,也没有红颜知己,所以才这么有精力,每日盯着朕的前朝后宫没事儿找事儿,呵!
丽妃没留意广和帝的走神儿,娇声说道:
“臣妾母亲就是普通的后宅妇人,她关心的事情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原不该和陛下念叨的。
只是……她老人家这次说的事情,涉及到人伦父女亲情,臣妾又刚刚诞下皇儿,听了之后,一时之间颇为触动。”
广和帝听丽妃说得郑重,便增加了几分关注,示意她详细说说。
“陛下,臣妾说的事儿,和原嘉平侯府有关。
臣妾听说,苏家丢了爵位和家产后,一家人生活得不太宽裕,当然,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陛下,臣妾没有干政的意思。”
说着这话,丽妃俏生生地望了广和帝一眼,眼波水润,暗藏忐忑。
广和帝温和一笑:“爱妃太过小心了,朕没有那么爱计较。”
丽妃感激一笑,继续说道:“苏家生活困难,可是,苏家的嫡长女苏语嫣因为陛下的恩旨,还保有她亡母的嫁妆,按理说,只要她能稍稍接济这些亲人一二,苏家的境况就不会像如今这么困难。
臣妾听说,苏家长子的儿子刚刚出生,还不满一周岁呢,出了变故之后,奶娘走了,母亲生病,只能喝牛乳和羊乳,真是个可怜孩子。
臣妾……初为人母,最听不得这种孩子受苦的糟心事情,所以,这心里面啊,就对那位苏家大小姐存着不满。
陛下,臣妾想着,那位武威伯是忠义之人,他的外孙女怎么就这么凉薄不孝呢?她竟然、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受苦,唉,大人们是罪有应得,可是稚子无辜啊。”
广和帝微微挑眉,语气微冷:“爱妃倒是慈母心肠,只是朕听闻,这民间的孩子若是喝不到母乳,能喝到新鲜的羊乳牛乳也是非常好的,怎么在爱妃看来,苏家的孩子就可怜了呢?”
丽妃原本硬生生憋红的眼圈这下真的红了,她心中一沉,面上却毫无异色,仿佛没有听出广和帝的不悦,只是懵懂抬头:
“啊?是这样吗?陛下,还是您见识广博,了解民生疾苦。
臣妾自小长在深闺,耳闻眼见的,亲戚家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乳母照顾,从来不知道还有孩子喝不到妇人的乳汁的。
陛下,臣妾刚刚说的话,是闹笑话了吗?您、您可不要笑话臣妾啊。”
广和帝比丽妃还要面色平静,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爱妃年纪小,又没有机会到外面去看看,不知道市井小民的生存状态是正常的,朕不会笑话爱妃的。”
丽妃微微低头,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颈,好似在害羞。
“那、那我错怪那位苏姑娘了。
陛下,若是有机会,我可以招苏姑娘进宫陪我说说话吗?
我听说过她的身世,真是让人心怜。现在又孤零零一个人住在母亲陪嫁的宅子里,父族都靠不上,婚事也耽搁了,将来她……唉,细想想,确实挺愁人的。”
广和帝突然没有了和丽妃说话的兴致,他分出了一些心思在苏语嫣的现今处境上。
——哎呀,裴玄回来后,朕一直忙着应付他的各种找茬儿,倒是忽略了一些事情。
丽妃刚刚说的这番话,不论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有一点她没有说错,就是这武威伯外孙女的婚事,如今确实有点儿高不成低不就的。
——那丫头今年十七了吧?再耽误下去,可有点儿晚了。
第21章
广和帝是雄心勃勃的帝王,一颗心里全是他的江山社稷,所以,他虽然时常和裴玄生气,但不会产生真正的芥蒂,因为他知道,裴玄此人对朝政之事少私心,多忧国忧民,有王佐之才。
与之相对的是,广和帝对待他的后宫就比较随意了,他不搞后宫平衡朝堂那一套帝王心术,除了政治意义非凡的后位外,宫里的妃嫔美人受宠与否,全看合不合他的心意。
他最近宠爱丽妃,就愿意给她和她的家人几分恩宠,为此,广和帝还被裴玄嘲讽了一番。
但是,当丽妃拐弯抹角地向他告状,告的还是救过他性命的武威伯的外孙女的时候,广和帝就不太高兴了。
尤其是,丽妃上眼药的切入点选择得非常不高明。
他颇为看不上原来的那个嘉平侯,看不上所有当年支持过庶人崔珉的世家勋贵,这样一来,被嘉平侯伤害算计过的苏语嫣,就自然而然地获得了广和帝的同情和偏心。
丽妃的小心思让广和帝不高兴了,这位年富力强的帝王也不委屈自己,他起身去看了看新出生的小儿子后,就带着內侍随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位新晋宠妃的宫殿,并决定最近冷一冷她。
广和帝沉着脸返回御书房,灌了一大碗清火的莲心菊花茶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大半日的,他先被裴玄气了一通,又在丽妃那里找了不自在,实在是不畅快。
“孙忠全,你去找人问问,丽妃和武威伯的外孙女有什么过节,怎么突然给她上眼药了?”
在御书房内背着手转了一圈后,庆和帝决定找点别的事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想着,正好有点空闲,就先把苏语嫣的婚事解决了吧,安顿好那个姑娘后,自己也算是对得起武威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