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应该都是嘉平侯安排的。
可是,一旦信王方面深入调查起来,苏语晴身边的那个素缕,说不定就会把这些后续手段也推到苏语晴身上,坐实这位侯府二姑娘陷害嫡长姐的恶劣行径。
苏语晴的行为越恶劣,受害者苏语嫣就越冤枉可怜,而嘉平侯这个当父亲的,也能博取一些人的同情,毕竟是家门不幸。
这样一来,把苏语嫣嫁给信王这件事,就变成了阴差阳错之下的无奈之举。
一场看起来不太名誉的婚姻,不论是对渴求军中势力的信王,还是对希望得到庇护的嘉平侯府来说,其实是双赢的。
想到信王,苏语嫣有些迟疑地写下他的名字。
这人在整件事中的角色,她至今看不清。
目前来看,他是因为一些人的陷害而走进那间竹舍的,同苏语嫣一样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是,若是仔细一想,这人其实没有什么损失的。
所以,苏语嫣又默默划掉了信王的名字,暂时不去思考他的真正立场。
她接着揣摩分析嘉平侯的打算。
有了素缕的招供,苏语晴必定百口莫辩。
她的名声坏了,嘉平侯府当然会受到影响。
但是,比起将嫡长女嫁入信王府,让嘉平侯府成功融入新皇陛下的保皇阵营内,区区名声算什么?嘉平侯若是在乎这些虚名,当年也不会弄出宠妾灭妻的丑闻。
再者,苏语晴只是庶女,又做了恶事,实在不行就让她病逝了,几年以后,这洛京城里,谁还能记得她的所作所为呢?
偶尔提起来,也不过是叹一句,嘉平侯白养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儿罢了。
想到这些,苏语嫣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不知道裴玄那边调查得如何了,但是她相信,官府肯定会把重点集中在背后之人如何设局上,集中在信王的政敌身上,甚至是集中在当今圣上登基前的那些老对头身上。
毕竟,信王是圣上信重的同胞兄弟,他出事了,对刚刚登基掌控朝局的新皇陛下来说,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嘉平侯这步棋走得很棒,无声无息,借力打力,两方大势力在博弈争斗的时候,他暗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攀附信王,暗中改变政治立场,给自己的家族寻求一把新的保护伞。
——若不是我之前一直注意苏语晴的种种安排,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我也不会注意到嘉平侯的推波助澜。
苏语晴把写着字的纸张慢慢烧掉,她目光沉沉地看着跳动的火苗。
——现在,就等着刑部和大理寺那边的调查结果了,若是过几天有人带着素缕的证词来嘉平侯府拜访,把一大堆苏语晴没有做过的事情安插到她的身上,那么,我目前的这些推测,就八·九不离十了。
第15章
就在苏语嫣独自深思的时候,这洛京城内最尊贵威严的宫殿内,同样在进行着一场君臣二人的对话。
广和帝今年年初继位,刚好满二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充满雄心壮志的年纪,他也决心做一位励精图治的英明帝王,因此,十分信重裴玄这样的治国良臣。
即便这位都察院的御史大夫经常诤谏天子,耿直地指出他继位以来的各种疏漏之处,偶尔还会让皇帝陛下折损点儿面子。
但是广和帝心里清楚,无论是登基前还是称帝后,裴玄此人都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是帮他整顿朝野、治理江山的肱骨贤臣。
更难得的是,君臣二人的治国施政理念一致,每每商讨起政务来,都有一种得遇知音之感。
此刻,君臣二人刚刚商讨完明年的农耕赋税改革之事,关乎国计民生的政事暂时告一段落后,广和帝突然想起这几日太后拐弯抹角的催促,便向裴玄询问起来:
“裴卿,最近是否查明白信王这次被陷害的前因后果了?”
裴玄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奏折,呈到广和帝面前。
“陛下,经过臣和大理寺、刑部的一干同僚共同调查后,已经查出了陷害信王殿下的主谋。”
“哦?是哪一方的人马?”
“是那位先皇的大皇子,庶人崔珉。”
广和帝点了点头,脸上并无意外之情:
“朕也怀疑过他,那人虽然被朕打发去守皇陵了,但是手中肯定还残留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残余势力,虽然成不了大事,但是却能不定时地跳出来恶心恶心朕。”
提前那位已经被贬为庶人的皇长兄,广和帝冷笑连连:
“我看他是彻彻底底丧心病狂了,竟然在父皇的孝期内策划这种低劣的阴谋,老五为父祈福他也要捣乱,呵,简直枉为人子,畜生不如。”
对于广和帝的吐槽唾骂,裴玄选择充耳不闻,他深知当今和几位兄弟的恩怨纠葛,但是从不多言,只诚心办事,谨言慎行。
他不参与皇室成员间的私人恩怨,更不会顺着广和帝的情绪爱憎拍马逢迎,同他一起声讨。
所幸,广和帝也不指望裴玄附和,他又抱怨了两句老大贼心不死后,就专心看起奏折上的内容来。
一盏茶后,广和帝“啪”的一声合上折子:
“这个嘉平侯……你确定他以前是老大的人?这次陷害信王的事,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裴玄颔首:“之前调查钺省总督赵长宁的时候,臣就怀疑过嘉平侯。这次恰巧得到了一些证据和线索,虽然没有直接牵涉进信王的案子,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嘉平侯并不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