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来时满满当当几十人,离开上云山的时候,两府的仆从都少了一小部分,至于那些人的去向,有些昨晚就突然失踪了,有些则被大理寺扣押缉拿。
所以这一路上,不仅当家夫人冯氏和韩氏的脸色很差,跟在队伍中的随行人员也都人人面带惧色,没有一丝笑模样。
车队进入皇都洛京城内,两家人就客气分开了。
侯夫人冯氏在回到嘉平侯府后,直接让人把苏语晴看管了起来,并把碧竹轩里伺候的下人全部带走审问。
而苏语嫣则得到了冯氏干巴巴的几句安抚。
回到梧桐院,早就接到传讯的白姑领着苏语嫣的另外两个大丫鬟等在院门前,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上全是焦急和后怕。
苏语嫣朝着乳母白姑姑莞尔一笑,歪头示意她自己没有大碍。
她身后的溪风连忙凑到白姑身旁,拉着她走到角落里,叽叽咕咕地和白姑详细讲了一遍在上云寺的经历,好让白姑姑稍稍放心,不再胡思乱想。
晚上,嘉平侯和冯氏夫妻二人来梧桐院看望苏语嫣。
嘉平侯说了许多家族不易、齐心合力的话,听起来句句真诚,发自肺腑,但深知这位侯爷底细的苏语嫣却觉得讽刺。
她懒得维护父慈子孝的假象,几乎是嘉平侯说一句,她就反驳一句,最后,在侯夫人失望责怪的目光中,苏语嫣扬着下巴端茶送客,嘉平侯黑着脸甩袖而去。
当然,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苏语嫣从北境边地返回来之后,两人就没有和平共处过。
之后,苏语晴被禁足的消息传进了梧桐院,与此同时,这位二姑娘和她的澜之表兄之间的亲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毕竟是许多人见证的落水事件,冯府那边为了名声,也得赶快向侯府提亲。
当然,这些事情同苏语嫣无关,自有侯府的女主人冯氏操持。
日子似乎又平静了下来,苏语嫣依旧每日打理自己的产业,然后在午睡之后,去女夫子那里上小半天的课。
但是梧桐院里的几个大丫鬟都知道,小姐近日关心的事情又中多了一件,那就是上云寺事件的调查进程。
裴玄指挥着大理石和刑部的人在明面上调查,苏语嫣则暗中派出护卫南羽等人,帮她留意上云寺中任何可疑的人和事,因此,南羽这些天给她陆陆续续传来很多的细节消息。
这日,苏语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面前的桌案上摊着南羽传回来的各种消息。
她把发生过的每一件小事都按照时间顺序理好,再总览全局,很快,就大致还原了一些事的前因后果。
——目前来看,这是一场针对信王的设局,我只是被无辜牵连的倒霉蛋儿?
——信王近日一直住在上云山上,一边处理军务,一边给先帝抄经祈福。他每日都会把亲自抄写的经文供奉到佛祖面前,这件事不算隐秘,朝中有许多大臣都知道这件事,也因为这个,信王的名声非常不错。
——那些算计信王的,是希望信王在先帝的孝期里,在佛门重地上云寺里干出一些荒唐事,比如饮酒招妓、强迫良家女子,或是类似的丑闻,彻底坏了信王的名声。
苏语嫣想到信王和当今的关系,略微皱了皱眉头,新朝元年,朝中局势刚刚稳定,信王颇得圣上看重,他一旦出事,朝野中免不了会出现一些动荡。
——嘉平侯应该是事先知晓有人要算计信王的,所以他将计就计,想要借着别人的局,给自己谋利。
——他默许甚至引导苏语晴陷害我,借机让我进入那间被事先布置好的竹舍内,代替幕后设局之人提供的女子和信王发生肌肤之亲。
这样一来,当丑闻被撞破之后,误入陷阱的嘉平侯府嫡长女同样是可怜的受害者,信王和太后不仅不能怪罪嘉平侯府,还得许下两人的婚事。
苏语嫣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咦一声,若真的如她推测这般,那么,嘉平侯和那些偷偷算计信王的暗中势力其实也是有关联的吧?
否则,嘉平侯对整件事的把控不会这样准确。
——假设嘉平侯参与其中了,他一方面要让信王相信,侯府的千金是误打误撞进入那间竹舍的,而不是想要攀附皇室姻缘。
——另一方面,他要让算计信王的那些人明白,他无意破坏对方的计划,一切的改变,都是无心之失。
——也许,不,是非常有可能,他还会劝着那些人及时调整计划,反正是打算抹黑信王的名声,用哪个女人不是用呢?侯府的千金,武威伯的后代,其实是更好的选择。
——那么,嘉平侯该如何左右逢源呢?
——他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这个理由,再没有比侯府内宅的算计陷害更让人信服了。庶女苏语晴为了争夺好的姻缘,故意算计嫡姐,这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啊。
苏语嫣闭目沉思,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想到苏语晴身旁的那个素缕,那丫鬟其实挺有意思的,如果没有她在苏语晴耳边煽风点火,“无意”指点,苏语晴不一定能想到故意泼水这个手段。
甚至,苏语晴只是想着,要让苏语嫣不能及时出现在松鹤碧波潭处,好方便她和冯澜之交谈,并没有安排后续的那些事,比如取衣服的小丫鬟久久不归,守门的仆妇们擅离职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