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本不是儿戏,更不是他此刻心情不好就可以置之不理的,其中牵扯甚多,薛子钦不是不明白。他抬头看着薛长峰,与他对视,从最开始解释起:“这事情蹊跷,原本我收到一封信件,是从穗国将领曹仲安寄给左相商戌的贺礼,里面提及了商戌与曹仲安的关系,是师徒,并且商戌的弟子还有一人,是郭林充。”
“之前晏函谷被袭,曹仲安混进我手下,还有大将军遇刺一事,都跟郭林充脱不了干系。”
“接着说。”薛长峰转身走到几案前坐下,提起茶壶就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大口。
“大皇子遇害之后,郭林充受伤,半夜跟接头人聊了点什么,回来就被暗杀了。”薛子钦轻描淡写地说道。
周潇跟着补充:“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商戌指示,毕竟大皇子也是商戌的弟子。”
“那你们让我把谁交出去?”薛长峰黑着脸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薛长峰继续道:“大皇子该什么时候死,你们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个黑锅就要我北方军接下,难道我们还真的接?”
“可是凶手已经跑了。”薛子钦道。
薛长峰微微低头思索了一阵,道:“信件之类的证据呢?”
“什么证据?”
“证明郭林充是商戌安插在我这里的证据。”
“都在。”薛子钦说着,到柜子里把东西都拿了出来递给薛长峰,这等重要的东西他早料到会有用,全都收着。
“好。”薛长峰拿起东西看了看,将信里的内容读了一遍,又拿起那块玉佩把玩了一番,微微眯起眼睛接着道,“把郭林充的尸首收拾好,明日我启程回王都,跟九皇子一起。”
“为什么?”薛子钦连忙问道。他自然不是问为什么要带岑黎玊走,薛家如今遭人暗算,岑黎玊绝对是张好牌,定要好好利用,现在带回去无可厚非。可要带上郭林充的尸首,就难以理解了。
“因为,商戌指示郭林充通敌卖国,暗杀皇子,我薛家军已将其正法,自然要带回去给皇上看看,以表忠心。”薛长峰风轻云淡地说道。
堂下周潇和薛子钦却已经因为惊讶睁大了双眼。
周潇率先回过神来,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薛子钦。薛子钦的反应异常激烈,他低吼道:“事情不是他做的,他已经死了!”
“是死了,所以能为薛家尽忠,是他的荣幸。”薛长峰道。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都听得很明白。如果能用一个死人,把罪责推掉,甚至还能扳倒商戌,对他们薛家,对三皇子,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起死回生的一步棋,怎么想也是划算买卖。
可薛子钦却感情上接受不了。
就算是知道郭林充曾经背叛过他,他都不忍心让这位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这么死了。而现在,人已经死了,他还要为了薛家,将自己的兄弟,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以换薛家安稳,甚至是换薛家的平步青云。
他真的做不到。
“这事情不是他做的,不可能,我不同意!”薛子钦抬高了声音吼道。
闻言,薛长峰突然怒视薛子钦,眼神锐利可怖,让薛子钦都胆寒了一瞬。
薛长峰道:“我还没死,薛家的事情轮不到你做主。”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薛子钦态度很坚决,但口吻却没有刚才那么凶了。
周潇见此情状,知道薛子钦是因为个人情感冲昏了理智,赶忙替他解释道:“大将军,子钦他一时激动,毕竟是多年手下,请大将军体谅。”
“我如果不是体谅他,现在已经军法处置了。”薛长峰淡淡然道,“周潇,你去安排一下,明日启程,至于钦儿……”
他顿了顿,道:“北方军依然由你管辖,不过你最好,凡事三思而后行。我可以认你这个儿子,自然也可以不认。”
薛子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绝望。尔后他重新低下头,规规矩矩跟薛长峰作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离开了将军帐。
那天晚上,薛子钦就在郭林充的尸首旁喝酒,周围好几个人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翌日一早,江也是被周潇叫醒的。
他睡眼朦胧地看了眼周潇,问道:“周副将有事么?”
旁边几个人还没醒来,周潇小声地道:“收拾一下赶紧出来。”
“是。”
他穿上盔甲走出营帐的时候,外边已经是收拾好了的马队,岑黎玊站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马车旁边,正等着他的样子。
“九皇子……”江也行礼道。
岑黎玊摆了摆手:“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