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这个时候是来看刘老太太的吗?”
“请问您将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逼进医院,您有没有感到愧疚?”
“您这次来是为了什么?继续恐吓吗?”
当然也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一旁的沈琛:“您就是沉逊的老板吗?请问您对强拆有什么见解?”
“陶先生做的事是出自您的授意吗?”
小郭挡在沈琛和陶恂身前,勉强给俩人留了一线空隙。
好不容易推推搡搡到了门边,刚推开门,迎面便接来了一碗盒饭,陶恂下意识地挡在了沈琛面前。
饭盒里的热汤浇了陶恂一身青椒肉丝还挂了点儿在陶恂肩上,排骨汤顺着陶恂推门的那条胳膊一路蜿蜒而下,滴滴答答的往地上坠。
空气静默了一秒,陶恂一头黄毛震颤了一下。
沈琛在陶恂爆发的前一秒拉住了他的手腕:“陶恂!”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陶小怂占据上风,他转过身,问:“没沾到你身上吧?”
小郭:“......”
沈琛:“......没。”
沈琛越过陶行走进病房,老太太半夜突发脑溢血,陶家立刻动用了人脉将老太太转进了这家私人医院,医疗设施自然是最好的,医生竭尽全力将人救了回来,配置的病房也是单人间。
刘老太太半撑起身子坐在病床上,一双浑浊的老眼瞪得极大,精神不错,但仍然掩盖不了年老体衰的事实,她瘦得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隔远看甚至会以为是病号服里裹着一具骷髅。
病床边上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站得很拘谨,两只手在衣侧不住摩擦,看起来有点儿焦躁,还有点儿惶恐。
应该是刘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妇。
沈琛朝他们笑了笑,平易近人的气势还没散开,先挨了一记茶杯,瓷杯落地碎了一地,沈琛笔挺的西装上沾了茶渍,打湿的裤腿紧贴在修长的腿骨上。
砸自己一身没多大的事儿,但这回被泼的是沈琛,陶恂脑子里像火山喷发一样的喷火,眼睛都气红了,长胳膊刚抬起一半就被沈琛截住了。
这回没箍住手腕,而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沈琛手指修长,握住他手心的力度不大,却让陶恂瞬间哑火。
交握的掌心温热,陶恂瞬间懵了,一脸怒火飞快被冻成了冰渣渣,相比沈琛握住他的手,还有什么气什么怨是值得关心的?
——那都不重要!
“房子是我的,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否则谁也别想动!”老太太撑住床沿,一双眼瞪的堪称凶恶。
“妈!”刘宝同明显有些急了,慌忙抓起一卷卫生纸便给沈琛送过去,“您快擦擦,您、您就是沉逊的老板吧?您别听我妈瞎说,我们愿意拆迁的、我妈就是舍不得,我们马上马上就搬,您别介意!”
“是、是,我妈就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老糊涂了,房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您——”陈丽芬两句附和还没说完,病床里就响起了大力拍打床架的声音,老太太开始砸东西,床头边的药瓶花果篮子摔了满地,一边摔东西一边骂人,大意就是不孝孽障畜生不如之类的。
沈琛看的眉头直跳,终于在一个苹果擦着他的侧脸飞过去之后黑着脸拽着陶恂推门出去了。
小郭看着病房里鸡飞狗跳的一幕吓的舌头都有点打结,谁能想到这会儿中气十足指天骂地的太太,竟然是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呢?
“你在这里守着,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别再闹出事儿来。”沈琛叮嘱了一句,也没看小郭那一张难堪重任的苦瓜脸,拉着陶恂挡着记者就大步往外走去。
车窗外边儿还在下雨,沈琛点了支烟,烟草味儿飘了一会儿,都快烧到烟蒂了,他也没抽一口。
火光都快烫到指尖才按熄了烟,沈琛抽了张纸巾递给陶恂:“你去哪儿?”
陶恂瘫在车座上,左手摩挲着自己被沈琛握过的那只手,摇头:“不知道,不想回家,我爸非骂死我不可,现在网上吵成这样,酒店肯定也住不了。”
沈琛略一挑眉:“你在外面没房?”
“有,没收拾,没钥匙,没地方去。”他在外面犯浑不回家就是在外面随便住,乱糟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能住人。
陶恂稍稍撑起半截身子,向沈琛那边靠了靠,试探着开口:“要不,琛哥你收留我一晚?”
沈琛嗤了一声,没接话。
原本已经做好挨踹遭冷眼的准备了,但是沈琛竟然没接话,眉头皱了一会儿后突然一脚踩了油门,油门踩的有点儿突然,若不是有安全带勒着,陶恂恐怕已经一下甩在了椅背上。
刚才说话太没轻重了,恐怕惹恼了沈琛,想到这一层陶恂也不敢再继续作了,安安静静的待在车里不敢多话,心里思衬着自己等会儿是不是该在路边上拦辆车,还是先找个地儿躲雨?
陶恂忧心的一路,然后看着沈琛把车开到了四环外的一个小区,小区有些年头了,没有京城惯常的繁华,在雨里看起来甚至还有点老旧,沈琛寻了个车位把车停好,这才解了安全带,回头看见陶恂还愣在车上,不由的又皱起眉头,言简意赅:“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