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王浩的想法终于实现了,憋了这么久,这滋味简直无法描述。其实这一年多他出差的机会还是挺多的,琉球啊,福州、厦门都去过,可是每次出门都带着手下,跟着部下在一起的时候总要顾忌下形象,最可气的是朱标、周正忠这些粗货出去快活也从来不带着他。好容易上次在福州身边没什么人,王浩正好又剪了辫子,一咬牙带着二狗子打算出去潇洒一下。结果就这么巧,那天侯志杰带着个客户去妓院喝花酒,两边就在门口差点撞上,搞得王总经理掩面而去。这下好了,自己有合法夫人,而且还是这么柔柔弱弱的小萝莉,王总经理真有点乐不思蜀呢。
日子只快活了三天,到腊月二十一,抢人的船队回来了。这次效果真是不错,他们整整带了四千六百奴隶回来。以后吕宋也不用去了,除非桃源人胆子够大直接在吕宋大岛登陆,要不外海岛子上已经没人可抢。得到消息的王浩马上赶到港口,他打算分三千人直接到鸡笼,自己也要过去看看进度,顺便把许三多带回家过年。这个冬天因为福州大量运米,很多直接就存在鸡笼港,现在社寮岛上炮台还没开建,一片巨大的粮仓倒是已经立起来。船队绕过社寮岛开进海湾在龙头山大营登陆,鸡笼港口周边并没有扩大,人力全部分布在各个矿点,大营里面倒是有十几匹马留着应急。几个桃源营的斥候护着王浩,往许三多的修路营地奔过去。
基隆沿海这片确实挺狭隘的,出来大营有一条大路往西直通采金场,这条路只在平地走了十二里开始进入丘陵地带,周边从嫩绿逐渐变成深绿。浅山区全部土番都已经被搜出来后送桃源,所以一路慌兮兮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进了山区又跑了一袋烟工夫就是采金场,到年底河边已经有两千九百人淘金,今年总共淘了两万八千余两,据林文豪说明年还会加大,再往下游移营就是一段富矿区。
过了金矿还是沿着河谷走,两边都已经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这段路面更宽,到这里开始已经改成波特兰水泥筑路。右手边有个岔路,这边拐进去就是现在基隆铁矿所在,沿着大路继续直行是许三多的筑路营地。这个筑路大营,距离龙头山大营直线距离三十二里,大路上走只有三十四五里,基建狂魔许三多是一路炸石搭桥直着建过来的。说是大营其实人还不多,现在只有三百多人,他们正在山脚下搭建营地、库房和采石场,烧灰场。王浩爬到前面山上才找到许三多,后者正在现场教导建筑队技术人员如何画图,测量和计算工作量。
基隆周边是台湾北部降雨量最大的地方,一般正常年份降水量要到三千五百毫米以上,所以山区修路只能修到五月中下旬,然后就要等好几个月的雨季,这也是许三多急着把修路队架子搭起来的原因。王浩等他把指导工作告一段落,两人才站在上坡上开始聊天。许三多似乎只要回了基隆就不在沐浴理发,现在又成了一幅马克思的形象,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
小许站在山坡上指着左手边“你看看西边,大路往西再修九里刚好进台北盆地,进了盆地有两三个番社,咱们已经接触过,台北那边也是凯达格兰人。”王浩顺着手指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到处都是浓密的森林,远处还有高山挡着。这个月沿着鸡笼河的大路建到大营这儿已经停下来,最后一段没修的原因是怕沿河采金的奴隶偷偷跑掉。基隆北面南面山区番社已经基本清空,东面是海,奴隶逃走只有西边一个方向,这样的地理环境省了看守好多事儿,奴隶也明白逃进原始丛林其实就是个死。
许三多又转个身往南面指“从这地方往南偏东五点钟方向直着走,大概五十六七里穿过去,就是桃源平原北头。”听着不到六十里,可是这块是台湾中央山脉北部余脉,山区里好多山头海拔超过一千米,路要修起来就得沿着山势盘旋着走,按照许三多的计算,哪怕尽量架桥取直,路也要建大约八十五里上下。
八十五里还算近的,实际上另一世到了1820年代,从台北盆地到桃源第一条山间古道被开荒的移民走出来的时候,那更是翻山绕岭足足超过百里。就这样王浩觉得效率还是不够,桃源以后会成为农业中心,基隆将成为矿业中心,而台北的定义是贸易和轻工业中心。三者之间的货物人员往来会异常频繁,而且所谓轻工业,说白了就是手工业,需要大量人力。
王浩希望两地的交流能更通畅些,这样用在农业上的海量劳力才能在农闲的时候到工坊里,作坊里打工赚零用钱,所以他立刻问道“直线不到六十里,能修到更直吗?”
也不是不行,后世的高速公路不就是遇到峡谷就搭桥,遇到大山就打洞嘛,虽然不会修的完全笔直不过基本也差不多,可是这年代技术水平不支撑。小许沉吟了很久回答到“如果拿海量火药炸山,再搭建些桥梁的话,最少能缩到七十几里,再直就不可能了。”这数字就让人满意,七十里大约是老百姓一天的行程,王浩觉得出去打十天八天短工,来回路上耽误两天,民人应该能接受“那难度在哪里?会增加多少预算?”人力倒是其次,主要是没设备打隧道,想穿山就只能炸开或者拿人手刨开,许三多的回答是他需要再勘探一遍,而且保守估计他觉得要百万斤以上火药,这个怎么解决。
不是人力就是钱的问题,王浩脑子里马上开始算,百万斤火药需要七十五万斤纯硝,如果是英国人运来的那种硝石,那就需要一百五六十万斤,折算成银子超过十五万两。这数字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笔投资下去,两地之间距离和交通成本会降下来一大截,虽然比不上平原那也就不算险途。
“如果再多花一百万斤火药,能炸成六十里吗?”这真是贪婪本色,王浩又想继续加码。
遇到这样的贱人,许三多也是服了“我说的是炸小山包,如果遇到海拔一千五百米的石头山,你觉得火药炸的动吗?”
好吧,既然技术专家发火,王浩只好嬉皮笑脸开始赔不是。许三多认为人力投入不会太离谱,他觉得动用四五千人就够了,而且为了缩短工期,他觉得干脆桃源也同时开始建,两头对着打穿,这样就是有点误差也不过几十米的事情,到时候正好中间建一个服务区,哦不建个驿站。不过,他对现在桃源的财力能不能支撑表示担心。
四五千人是个好消息,这数字远少于王浩的估计“三多,明年的收入会提高一档,大不了咱们把金子都卖了。”
婚礼前他和林文豪谈过,林达仁拍着胸脯跟他说只要有四千人淘金,他有把握明年搞到五万两,这些金子如果都弄到印度卖能换至少六十几万两银子。今年贸易总共盈利三十八万两,其中六成来自rb贸易,王浩计划明年把走私彻底卡断,这样就算不增加供货总量,那光rb也能赚四五十万两。另外还有造假钱,这事儿就算明年只赚十万两,它还能带动银子回收,银圆也能多几万利润出来。硫磺,樟脑,瓷器这些也都有收益,茶叶明年开始,也有少量出产。
另外王浩打算除了桃源营编制补齐,明年战兵不扩张,这样参军司算出来的军饷加装备、口粮就是十八万两,这个数字只要定死,光是造船还扛得住。明年还有个花钱大头是买人。福州买人的平均成本最低只要二两半,广州已经谈过差不多接近五两的样子,澳门买最贵要到八两,不过那边买的都是壮丁。除了买还有运费和几个月的伙食费,这些也加进去,大概要到十两一个人,如果海贸顺利,王浩打算至少买五万回来。
两个人拿个草棍就在山坡上开始算数,算完觉得确实还算乐观。尤其到半年后,到那时候桃源的水田开始发挥作用,就不用再花费巨额资金去买粮食。既然预算宽裕许三多打算拼了,他打算年不过了,就沿着山区查勘,争取设计出一个性价比能接受的最短路线。这倒是不用的,这事被王浩死活劝住,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再说就是他想加班,别人也要过年的,总不能让小许这种高级工程师一个人冲进原始森林去吧。
这条路最终在十六个月后全线贯通,全长七十二里又七十三丈又四尺,其中有九里是架在河流或山谷里的高架桥。九百多个奴隶为了修路献出生命,这是世界上第一条真正的高速路,因为心疼钱,坑爹的王浩制定了收费制度,一个人走单程收两分钱也就是两个铜子,牛啊马啊要五分,马车骡车需要十二到十五分。
修直路要架设大量桥梁,这可不光是水泥的问题,还需要大量的铁。修建码头、河堤、房屋道路也需要大量的铁,正好煤矿炸开以后王浩还没去过铁矿,许三多提出陪他过去参观一下。铁矿场已经有三座高炉了,前面两座都是在法罗亚指导下建出来的。这一年桃源的民用、造船和修路,除了军火外都是靠着这两炉子。
第三座刚造好没一个月,这座炉子是前面两个炉子的身子加了王浩的精神,因为他说的那句加热空气鼓风,让一个二十三岁的小木匠实现了。这个木匠叫陈先,第一次从福州买疍户时候买回来的,说是木匠其实只会造渔船,造船场挑不上就给踢到铁矿干点维修杂活。他总是听矿上各位老师傅念叨王大人说要怎样怎样改,结果过了半年老师傅们都不提这事了,他自己弄啊弄的反倒搞出了结果。
这个炉子和前面两个看上去区别不大,就是拿砖绕着炉子砌两圈,这样鼓风机吹进去的风绕着炉子被加热,加热的空气被压进一个砖砌的小房子里,这里要再加一台鼓风机吹进炉子。就加一台鼓风机几个小工,一样大的炉子,原来出一炉铁要烧一个时辰零一刻半,现在炉子温度高了,三刻多点一炉,一天三炉变成四炉,要是使得人力多可以拼出五炉。燃料少用三分之一还多,过去一炉平均出五百斤铁,现在这一改接近六百斤。这两少一多一变,原来一座炉子一月出铁三万五千斤,现在至少六万斤。已经算过了,就算不用奴隶用雇工,把工钱、料钱摊进去,这铁拿到福州卖也能挣钱。
科技真是第一生产力啊,伟人诚不欺我。王浩一边听着铁场主事汇报一边点头,他请主事把那位陈先陈木匠请过来。小伙子还挺年轻,身上穿着疍户们日常穿的蓝色两截衣服,赤着双脚。王浩望着他温和的问“小陈师傅,希望官府奖励你点什么?”结果这小伙也不知道该要啥,这年代疍户都住船,连房子都没住过,他们也没财产。
许三多挥手让铁场的师傅工匠都围过来,他知道王浩要千金买骨了。王浩心里这个乐,等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王浩抬头看着那位主事“李主事,回头你要记住账,明年铁场不管几个炉子,新炉比旧炉子多出多少铁,算成银子分一半给这位陈师傅。这事儿我会到方司长那里备案。”
李主事已经知道要扩建的事了,脑子里面稍微算了下,这位连调子都变了“大人,那不得七八十万斤啊!”福州买铁最低买到百斤一两二钱,就按最低价算,那就是八九千两,给一半就是四五千两。这时代几千两是个什么概念,场子里面估计所有工匠都没见过超过五两的银子,整场的人一下都静住了。这效果王浩挺满意的,他来回看看眼前这一圈人的眼神,呵呵笑了“在座的诸位师傅也是一样,以后谁要是能想出啥法子让产量,质量提起来,官府都会奖励。能算的出数的就按照今天这方案给,要是算不出数的,那官府就想个办法估计个数给。”
其实这年代好多人都有点窍门,家传绝活之类的。可是人都是自私的,反正给官府干活,谁这么上心,把自家看家绝活使出来啊,现在这重奖就是给大家来点刺激。铁场里有位大炉头,也是带着民政主管衔的,他忍不住张口问道“王大人,那要是咱官府自己的人提出来的,奖金还给吗?”
“咋不给,不管是谁,谁想出来的办法就给谁,要是一组人做出来的,就给一组人分。”王浩继续说道“转过年民政也要分品级了,到时候工匠也定,以后大师傅做的厉害了哪怕没职司,只要水平高,不管是造铁,造船还是织布,哪一行做到最顶尖都可以有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