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钗 作者:姑苏山人
样的日子里未免寡淡了些。
自建安帝登基以来,每逢千秋节,开宴之前,婉后便会在三宫六院里头挑一位女眷表率,同她一道上香祈福,为求来年福泽,这原是她入主中宫第一年想出来的彩头,时常以此以表贤良。
徐杳趋步随着常婉去了永和宫的经堂,这永和宫的经堂倒是同寿合宫那里的大相径庭,只一点修葺在竹篁蔽里便有着云壤之别,里头更是裱着惟妙惟肖的画壁,呈列着许多琳琅满目的精巧物件,不像是经堂,倒更像是百宝阁。
“有人假慈悲,不过是些表面功夫,却要挣一份好名声。”
话里话外都在数落寿合宫那位的不是。
其实徐杳想得是,倘若常婉和颜舜华本末倒置一番,她也不至于是如今的镜况,或是身不由己,亦或是当真如世人说得那样,自珞夫人去了以后婉后便一蹶不振,更甚是两者兼有。
“那个瓶,你瞧见了吗?”常婉拈着火舌子径自掌起经堂里的宫灯,对着每一寸荣华富贵,喃喃自语,“陛下那夜本是同本宫过生辰,但终究留宿他人枕。这个瓶,是陛下拿来安抚本宫的。同样是生辰,他只舍得去陪着她。”拖着裙裾,往前走了一步,“那壁画也是,那么多莺莺燕燕进宫来,青鸟腾飞,红梅雪浪,竹里生烟的好景啊。”
半边脸映在明晃晃的烛火里头,衬得她腮唇上的胭脂也黯然失色,分明是褪尽人间颜色的模样,恍恍惚惚之间,徐杳依稀想起了常婉的二八年华,那是常婉还在太尉府的时候,巾帼不让须眉,名满京都,人人都夸她一声好。
她生来便讨喜,府上的婆子也敬重她几分,平日里常挂在嘴上得也是婉姑娘如何,嘉定长公主却素来一视同仁,每回进宫得了赏赐回来,便将玉婉二人唤在一处,若是只得了菱粉糖蒸新栗糕,也是掰成两份的。
她至今记得,那菱粉的丝丝甜意似乎还在昨日。
偏偏眼下瞧了常婉这副模样,仿佛只一眼便望到头了。
徐杳头一回生出无可奈何之感,几乎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不堪,她想,其实所有人都是随波逐流的。
“本宫看见你,便像见着她似的。”冷不丁开口,鬼使神差般告诉她,“旁人看不出来,她们可都是些肉眼凡胎。”
“举棋不定间虽稍逊一筹,倒成了反其道而行,旁人求不得的事到她那里成了唾手可得。在燕宫的须臾数年,本宫见过各色各样的花儿,始终没有人如襄姬般风流蕴藉,手段du辣,却少了点儿薄情寡义,真正儿是像极了她。”
常婉一面思量着往事,一面告诉徐杳,对着素昧平生一副皮囊,她却觉着分外熟捻,“情义二字,在帝王家不过是是虚无缥缈之物。尤其是她那会儿喜欢上一个人,就像刻舟求剑,愚不可及。”
徐杳持着炷未燃的香,眼波掠过前人,轻飘飘地停在佛面上:“您这般福缘深厚的人,原是不该拜佛的。”
“世间奉佛,皆有求于佛,贪心太过,往往不得所求。本宫不求佛祖来渡,只图一份清净。”双手合十,燃一炷香奉上,十分虔诚,末了还不忘问她,“襄姬,你求得什么?”
“并不曾拜佛求愿,比不得皇后娘娘,闲时求得国运亨盛,”她喉头一哽,状似无意添了一句,“子嗣绵延。”
“襄姬好计较,为佛祖添的香,又想图本宫的诚,这可不成,”回身含着笑意望她,奈何几番打量,又瞧不出一星半点那人的身形出来,常婉想,自己大概是犯了癔症。
徐杳微怔,旋即便恢复如常:“妾不过一介俗人,原也看不上外头那些虚头巴脑的,先时为贺皇后娘娘生辰之喜,临了一副小篆,已教沉璧收了。”也学着常婉将燃着的奉上,却琢磨不出她心中所想,轻描淡写道,“娘娘倘若当真想知晓妾求什么,不妨去一瞧便知了。”
“想来襄姬攻于小篆,若是寓意好的,躬亲誊下,只当替本宫奉上,为陛下祈运,太后求康,可好?”
“妾的诚意,较之娘娘的诚,可谓是弹丸之于九州,深远宏大,犹不及也。”徐杳想,自己说起场面话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