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钗 作者:姑苏山人
杳方才用罢午膳。落英榭却来了不速之客,原是蔡莲寅奉命前来,说是燕怀瑾请她去御书房走一遭,只听他末了不由自主抱怨了一句“娴昭仪都不曾因秋狩名册一事来触陛下的楣头,怎生是她赵婕妤来了”,直听得她一头雾水。她这一日晨起便未施粉黛,临行前便在妆奁前蘸了蘸口脂,浑然一副好气色,便往御书房去了。
不曾想远远地便瞧见御书房正前的地砖上跪着一道茜色身影,已是入秋的天气,只是这个时辰日头虽不及暑日历du辣,却也是艳阳高照。
徐杳心下已有了计较,近前瞧了便认出这人来,赫然一对丹凤眼直直地朝她望过来,竟是赵芜。
她在赵芜身侧堪堪止了步,微微低了低下颔,云袖微抬遮了三分日光,不过一瞬便作罢。这次对上这人的眸光:“这日头跪着,赵婕妤可还捱得住?”
赵芜今日妆容精致,以致于徐杳这低眼一瞧才瞧见额上贴的花黄,禁不住“哧”一声,“你这幅妆容也未免忒俗气了一些。”
“奴颜媚骨!”赵芜几近是咬牙切齿,这声音却教她压得低得很,面上虽只嘴唇糯动了几分,因四下无人置喙,一派寂静肃穆,反倒教徐杳听了个一干二净。
徐杳仿佛将她这话置若罔闻,脚上往后退了两步,抬起下颔,轻描淡写瞥眼底人一眼,两腮泛起笑意浅浅,淡得很,如轻云一般,揉在潋滟的眸光里。
“陛下召我呢。”她指腹覆上另手的袖口,抬起眼帘,往漫无边界的天际处望云卷云舒,这才漠不关心道,“你且猜一猜,若我将你这话一字不落告诉陛下,只凭他如今偏爱我一些,你怕是要跪到赶明儿才能起来。”
“你既说我是什么——”她有意学赵芜的口吻,“奴颜媚骨。”一时忍俊不禁,继而掷地有声道,“我自然不好再辜负你这话,定要教赵婕妤见识见识这枕边风可担不担得起这一句‘奴颜媚骨’。”
徐杳说罢这话,便拂袖踩着石阶一路进御书房去了。
“好端端地遣了蔡莲寅来递话,还当御书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徐杳欠了欠身,这才拣了下首的座落座。
燕怀瑾置下指尖的狼毫,这才抬眼迎上她的眸光:“朕记着,她曾开罪过你。”
他这一声“她”,说得自然是赵芜。
徐杳不置可否:“是有这样一桩事。”继而便直截了当问他,并不曾半分遮拦,“蔡莲寅告诉您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听她这番自问自答,燕怀瑾倒不曾再留意案上事务,一时只觉得同她总算亲近了几分,恍惚之间如同往昔:“原也全不是你的缘故,她咎由自取罢了。”这便转了话茬,“想着你一人在落英榭难免寂寞了一些,又因公务繁琐,委实脱不开身,”他说这话的时候,自顾自整了整案上的奏折,全神贯注的神色,却因她分了心。
徐杳心领神会,识趣道:“陛下若不介怀,妾愿为您伺候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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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桩事过后也不过两日光景,不知不觉已到了原本拟定的秋狩启程之日。
晨光微曦,鸢尾方才踏进内殿,低唤了一声“襄姬”,因徐杳这一夜睡得浅了一些,时不时陷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去,此时只“嗯”了一声,便睁开了眼帘,径自挑了帷帐起身。
“陛下寅时便去了金銮殿前庭,吩咐奴婢莫要叨扰您,算了时辰再来唤您,说便是延误一些也是不打紧的。”鸢尾一面上前侍奉她起身更衣梳洗,一面不疾不徐告诉她,末了顿了顿,“三宫六院,名册上单单只写了您的名字。”
因秋狩与寻常出行不一样一些,燕怀瑾还替她备了冕服首饰。她瞧过一眼,自然知晓那一身行头分量不轻,遂更衣梳洗后便先行用了早膳,临行前才开始上妆。
鸢尾小心翼翼替她描眉,只乘指尖拈着柳枝炭蘸石黛的功夫同她表起心迹来:“奴婢私心想着,您去俪山走一遭,散散心也是好的。”
“有些伤心话奴婢虽知晓不该说,却总归要说与您听的。如今奴婢势必要同您一条道走到黑的,您得几分好奴婢亦是一荣俱荣,纵然您是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