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作者:西西弗斯
我看见阎罗手中的令签,上面用朱笔写着一个斩字。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他要判我斩刑。
我心里面翻江倒海。不住的思考:“这是什么意思?颠道人在暗示我吗?”
我还没有想清楚,吕先生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指了指上面。我疑惑的抬高了蜡烛。烛光照亮了阎罗的脸。
这些雕像不要知道经过了多少年,全都蒙上了一层灰尘,显得面目模糊,只有烛光靠近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他们的本来面目。
等我看清阎罗的脸的时候,差点把手里面的蜡烛扔出去。因为这张脸和薛倩的一模一样。
我扭头看了薛倩一眼,说道:“老薛,你打算害我?”
薛倩连连摆手:“老赵,这可不关我的事啊。你可别被颠道人耍了。他这是故意用的计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薛倩这么一说,我也回过味来了。我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是这么回事。肯定是颠道人想看咱们几个人的笑话。”
吕先生伸出袖子,在阎罗的脸上抹了一把,将那些灰尘擦掉了。
我看了看阎罗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愣住了。
在我的想象中,审判中的阎罗,应该视恶如仇,须发皆张。最不济也要不怒自威,正义凛然,不然的话,怎么震慑住罪犯?
但是在这阎罗的脸上,我看见了恐惧。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死到临头了。这幅表情,和薛倩看见鬼之后,吓得屁滚尿流一模一样。
我看了看跪在下面的犯人,心里面越来越迷糊了。怎么犯人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阎罗脸上的表情却一脸畏惧呢?是不是雕反了?
我们几个人站在棺材周围研究了一会,始终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薛倩忽然叫了一声:“吕先生。”
薛倩的声音很大,而吕先生就站在身边。薛倩不正常的大叫让我们有些慌了。
我们连忙问道:“怎么了?你干嘛大声的叫吕先生?”
薛倩指着桌子旁边的一个雕像。说道:“他是吕先生。”
薛倩指的是判官,我举着蜡烛走过去,在判官的脸上照了照。确实和吕先生一模一样。
这判官低着头,乍一看是在研究功德簿。可是他一只脚向前伸,另一只脚踮起脚尖,似乎要去做什么事。再看他的神色,两眼正向阎罗瞟着,一脸的不怀好意,似乎想要算计人一样。
薛倩笑道:“这几个雕像,唯有吕先生塑造的最为传神,你看看,吕老道平时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吕先生骂道:“放屁,我什么时候这样过?我胸中一直有浩然之气。”
我问他们两个:“今天这雕像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一个预言?”
薛倩说道:“老赵,你就是疑心重,这算什么预言?根本就是颠道人逗咱们三个玩呢。”
吕先生缓缓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说道:“赵莽,你还记得测试之前,空亡屋给我们的暗示吗?”
我想了想,说道:“是在浴室那一次吗?我捅了你一刀。”
吕先生点点头:“那时候咱们心里面都有一个疙瘩,以为你要杀我了。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猜,这里的雕像估计只是象征意义而已。到底表现的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应该和空亡屋的测试一样,事在人为。”
我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别多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吧?”
吕先生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正说到这里,忽然薛倩咦了一声。
我问道:“怎么了?”
薛倩指着阎罗说道:“刚才我有点累了,想在他身上靠一会,没想到他动了。”
我敲了敲阎罗雕像:“这玩意是石头的吧,你能靠的动?”
薛倩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怎么知道?”
吕先生向我招招手,说道:“来,咱们三个一块试试,看看这雕像怎么回事。”
我们三个人同心协力,喊着一二三,使劲的推这沉重的雕像。果然,它动了。被我们推着转了一个圈。
我们三个人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雕像怎么样了?”
这时候,阎罗已经转了个身子,面朝墙壁了,露出他的后脑勺来。纵助医圾。
我一眼看见阎罗的后脑勺,马上就大叫了一声:“钟馗。”
薛倩和吕先生也面色凝重的凑了过来。阎罗的背后,确实有一个钟馗。和我们在矿井里见到的薛倩族人一样。这个钟馗是由纹身长成的。密密麻麻的,遍布阎罗的背后。他的面相很凶恶,让人看了之后,感觉心里面有些发寒。
从钟馗像出现之后,薛倩的表情就变得很认真了,他指着钟馗说道:“是不是这个东西控制了我,让我不得不杀了老赵?”
吕先生说道:“如果钟馗掌握了你的身体,那么面壁的不应该是他,而应该是你的脸。”
我又向吕先生说道:“阎罗王的背上长了这样一个纹身吗?这么说的话,薛倩岂不是阎王的后人?”
吕先生笑了一声:“不可能。且不说阴间有没有阎王,阴间的人和世上人根本不同,薛倩怎么可能是阎王的后代呢?”
他在这里转了一圈,说道:“这几座雕像都是隐喻。用传说中阎王断案的事情来隐喻什么。只不过,咱们一时间还无法猜透而已。”
我跟着吕先生东跑西颠这么久,自然明白他的态度。对传说中的鬼神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过想想也是,世俗人不能理解鬼神的存在,在口耳相传中,往往穿凿附会,加上自己的理解。这样越传越夸张,以至于完全走了样,只保留了一点点真实的影子。
我挠了挠头,问吕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
吕先生还没有答话。忽然薛倩爬到了棺材上面。
我惊讶的看着他,问道:“老薛,你干什么?”
薛倩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样,根本不理会我。他跪在棺材上面,向钟馗磕了一个头。
我连忙叫吕先生:“他是不是被迷住了?”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吕先生不见了。
我身上的冷汗马上就出来了:“吕先生呢?”
还没等我找到吕先生,我看见薛倩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了。现在正是寒冬,我们进山的时候穿了很多厚衣服。薛倩脱得很着急,我听见他把几件衣服都撕裂了。
我看见他背后的钟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就蔓延了他整个脊背。薛倩调转了身子,将自己的脊背和雕像上的钟馗贴在了一块。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几乎有些担心他会被钟馗吞掉。
我想过去拽他一把,但是我的脚步一踉跄,跪倒在了地上。这时候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两只脚腕上被套上了铁链。
我这一跪用力过猛,膝盖上马上传来了一阵疼痛。我努力地抬起头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这时候,我看见薛倩正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似乎是在求助。这时候我终于确定了,他是被迷住了,虽然神智尚存,但是自己做不了主。
我想要站起来,可是根本动弹不得。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判官动了,是吕先生。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薛倩,悄悄地向那边迈了一步,似乎打算将雕像敲碎。
我心中一阵激动,暗暗地祈祷着:“敲碎他,敲碎他。”
紧接着,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我忽然回过味来了:这不就是雕像表现的情景吗?
薛倩恐惧,吕先生偷袭,而我跪在地上,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