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本宫可不跟一个将军认错!”这话甫一出口,如妃就接收了周围妃子的无数眼刀,她维持着面上的骄纵,心里在滴血,背上的锅好重!
她爹气得憋红了脸,恨不得站起来拿鞭子教训她,但她已贵为贵妃,她爹也不得对她放肆,只好说:“如妃娘娘可不能不守规矩!”
这话一落,群臣中有几个就黑了脸,因为他们也有女儿在那跪着呢,说如妃不守规矩,等同于说他们女儿,本来他们都选择无视了,反正要丢人大家一起丢,但一旦有人出头,他们就不得不开口,一个个都劝自家女儿离开。
妃子们自然不愿意,难得凑个热闹,还是为娘娘办事,办好了赶明给娘娘提个要求,娘娘准应,不是她们没出息,而是这些要求唯有姜苧这个后宫之主能做主。
如妃再次充当恶人,她哼了一声,“我可比别人守规矩多了,试问咱们大昭,哪有被禁足的皇后换个将军的身份违抗圣旨的?”
周围一静。
可怜的老父亲气得抖着嘴角颤颤巍巍,其余妃子也和她们父亲起了争执,很快逼迫宋瑾出宫的严肃场合就变成了家教现场。
宋珩:“……”
厉害了!我的皇嫂!!!
这段争执拖了不少时间,群臣中早有身体不顶事的被热得晕乎起来。
宋珩瞅着,心道多大仇啊这谁出的馊主意啊撺掇你们受罪你们赶紧去揍他吧!
群臣偏不如了他的意,还在坚持。
姜苧觉着能晒晕几个也好,让他们长长记性,但又瞧如妃那担心自己父亲的眼神,还是作罢,回头冲群臣轻言,“都莫说了,她们爱待着就待着吧,所幸也热不着。”
这一刀将快要热炸了的群臣捅得那叫一个脸色难堪,重度刺激之下还真啪叽一声晕倒了一个。
姜苧脸色不虞道,“快去叫太医!”两个宫女去了,又有几个侍卫联手将晕倒的那个大臣抬到了阴凉的树荫处。
几个妃子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搁心里万幸老爹没晕,不然等以后磕多少头都弥补不了自己的愧疚之情。
姜苧一镇住场子,灵敏的耳朵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咕噜声,想必有大臣饿了。也是,都跪一上午了,连口水都没喝,也该饿得不行了。
饿了正好,姜苧搁心里一笑,在群臣满怀希冀的眼神中举起了手中锦盒,“陛下!臣有东西要呈给陛下!请陛下出来一见!”
要是控诉宋瑾行为的话,姜苧有无数话,每一句都可引起公愤,但正因如此,她不能说,日后宋瑾还需要这群臣子,她可不愿意让君臣之间再生间隙,唯有选择这种方式。
殿里依旧未有回应,宋珩走进去,不过一会儿摇着扇子出来了,“将军要呈给皇兄什么东西?”
“回陛下,是《阖稹疏》”话一出口,周围惊呼声不断,有大臣膝行过来问,“将军所言属实?”
姜苧侧头,见是阖家后人,微一勾唇,含笑点头,“怕是没人比阖大人清楚这封奏疏的意义了。”
《阖稹疏》成于大昭开朝立国不久,时值大昭头位皇帝与群臣互相猜疑,心生间隙,朝堂暗潮汹涌。
唯恐将平定的天下又要生乱,当时身居丞相之位的阖稹成了维系君臣和谐的关键点,他在一个早朝放弃所有场面话,犹如唠家常一般将他与皇帝间的点点滴滴说出来,说到最后呜咽涕零,“臣与陛下相识于微时,今陛下一揽大统,予臣重权,赠臣金银,臣再也不用挨冻受饿,却总会想起那夜寒冬陛下瑟瑟发抖时递过来的一角棉被。”
当时皇帝亦泣不成声,朝堂之上多数都是助他打天下的老臣子,哪个不曾受过他的恩情,一时间都双目通红,阖稹却在此时道了一声,“当时步履维艰亦能如此,臣信陛下与诸位日后亦能如此!”而后触柱身亡。
阖稹用死捍紧了君臣的心。他死之后,朝堂安稳下来,皇帝亲手写下他在朝堂上说的一字一句,封装起来保存好以便告诫后世。
宋瑾初登基,又不出太和宫,与群臣接触有限,君臣之情不算深厚,但先帝乃出了名的纯善仁义之人,这朝堂上的百官哪个不服他?
姜苧便道:“陛下!先帝因病缠绵卧榻时亦多次阅读此疏,必与陛下提过诸位大人,陛下若心有苦衷出不了太和宫,那可否与诸位大人说几句?”
群臣早已被阖稹与先帝搞得泪流满面,别说见宋瑾了,哪怕宋瑾现在和他们说一句,他们都能感动得不行,就连宋珩都眼含热泪地接过锦盒说,“本王定好好劝皇兄。”而后进殿去了。
殿里宋瑾混沌地坐着,宋珩闯入他模糊的视线里抹了把泪,把盒子放到桌子上,“皇兄,天这么热,皇嫂就这么跪着该多难受啊。”
出乎意料地,宋瑾没立即开口让姜苧进来,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声音发涩,“阿珩,你,可还记得父皇?”
“当然,我岂能忘了父皇?”
宋瑾不知怎地忽而泪崩,泪珠连着成线地滚落到面具下,“父皇他……”
“皇兄你……”
宋珩惊慌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皇兄,你,你别哭,别哭……”好一会儿才打开盒子,“我、我给你看阖稹疏,你看……”
声音戛然一停,宋珩又惊又惑地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条,呆了,“这,这是阖稹疏?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