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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对他说不上恨也说不上不恨,离开沈家时也是真真地想要?逃离沈聿白,那颗热忱的心多?次被他拎出来践踏,怎么会不心寒呢。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
    他们之间不过是她自己一味的单方面付出,而这位风光霁月的沈大人?全然无视这段情?谊而已。
    沈聿白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可这份不喜欢变成了伤害她的武器,高?高?地朝她举起,干脆利落地落下,将她伤得鲜血淋漓,满身伤痕。
    最初的那一年,夜深人?静之时秦桢也曾想起过那段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也在?思考着到底错在?哪里,是她做错了还是用?错了方式。
    慢慢地才渐渐意识到,不是她错在?了哪里,而是沈聿白恨她,仅此?而已。
    因为恨,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而她只是因为喜欢他,就?去承受了这份恨。
    每每想起这一点秦桢都会觉得尤为可笑,尤其是得知那份药本就?是冲着沈聿白而来,不过是借她的手行?事,就?算没有那碗桂花羹,也会有桃花酥或是其他的食物。
    倘若沈聿白能够信她,想来也不会如此?。
    所?以最初的那一年,秦桢是有那么点恨他的,恨他将一切的痛苦加注在?自己的身上。
    但后来的后来,随着时间渐渐地流逝,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事物和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不会再去想起那段难捱的日子,也不会再去想起沈聿白。
    偶尔听到他的消息时,也能够淡淡一笑。
    她的心不再因为他的消息荡起波澜了。
    茶盏中的清泉见底时,曾经熟悉不已现下陌生了许多?的身影出现在?秦桢的视线中,她神?色自若地掀了掀眼皮,和他适才说出了相同的话,“我?们谈谈。”
    沈聿白垂眸,瞥见了她眸底的寡淡,忽而不自控地想起三载前的秦桢,那双饱含着星光的眼眸看向他时永远都是亮澄的,他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好。”
    秦桢微垂眼睫,落在?随风浮动的长袖上,想说的实在?是太多?,一时之间倒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剩下一句话,“烦请沈大人?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她说得认真,认真到瞳仁中闪起了久违的光亮。
    这一幕映入沈聿白的视线中,紧抿的薄唇动了下,道:“不好。”
    秦桢倏地掀起眼眸,诧异不已。
    “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尚未结束,又哪里来的不能打扰。”沈聿白神?色淡淡地说着。
    秦桢哑然,满头雾水地看着眼前这位大言不惭的男子,顶着良好的修养不骂出声来,但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些许,“你又说说,我?和你的事情?哪桩哪件还没有结束?”
    说着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是你误会我?下药恨错人?的事,是我?提出了和离令你颜面无存,还是我?欺骗你我?死?亡的事情?害你四处寻我?,亦或是你得知我?就?是小?舟的事情??”
    她一桩桩一件件地问着,仿佛很清楚沈聿白的郁结在?何?处。
    沈聿白叩着长桌的动作微滞,眸光晦暗不明。
    良久,他嗓音沉沉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往后的日子我?会补偿——”
    “我?不需要?。”秦桢毫不犹豫地截断他的话,她定定地和他对视,视线一寸不移,如果是三载前沈聿白和她说这句话,秦桢会很欣喜,欣喜到忘却过往所?有难堪,“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就?好了。”
    现在?的她只希望沈聿白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我?和你从来没有过开始,又谈何?结束?”秦桢冷静下来,跟自己说不要?再因为眼前的人?荡起涟漪,也不想和他在?这里起争执,而是平静地跟他说:“沈聿白,这三年我?们都过得很好,我?们并没有因为离开对方而潦倒不堪,反而越来越好,这只能说明我?们本身就?不适合在?一起,不是吗?”
    这三年沈聿白步步高?升,而她也在?慢慢地步入正轨,两人?都在?往更好的方向走去,又有什么是需要?回头再看的呢?
    说罢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复,秦桢望着宛若陷入沉思的沈聿白,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求沈大人?放过我?,不要?再来叨扰我?的生活。”
    她落下手中的杯盏,起身越过沈聿白,想着再去寻乔氏聊聊便可离去了。
    谁知经过他时,手腕忽而被宽大滚烫的掌心擒住,力道极大地紧紧扣在?手心中,烫得她都有些发麻。
    秦桢微微垂下眼眸,掠过他蹙起的剑眉,落在?紧抿成线的薄唇上。
    他心情?不佳。
    秦桢能够感受到,可又关她什么事,“沈大人?,请自重?。”
    带着炎热气息的微风拂过,拂不去沈聿白淡漠神?情?中的寒,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眸灼灼地看去,嗓音沉如昏暗死?水,没有丝毫波澜,“秦桢,又有谁能够放过我?。”
    他站起来,欣长身影将秦桢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秦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挣扎着欲要?抽出手,掌心捆着她的力度实在?是重?了些,重?得隐隐能够瞧见白皙腕部漫起的绯红印子。
    她被沈聿白的话给气笑了,抽了几下都抽不出来后就?不再做无用?功,扬起下颌和他对视,反问道:“沈大人?是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秦桢,你的喜欢甚是廉价。”
    “喜欢不是像你这样,以毁了他人?为乐趣。”
    “不过是块原石而已,谭姑娘若是用?来有要?事,赠予她即可。”
    “那只是一块没有任何?情?感寄托的死?物。”
    “你不想收下大可直接丢掉,何?必拿着它来和我?做文章。”
    过往的句句话语不冷不热地响彻沈聿白耳侧,他垂眸望着唇瓣微启溢出段段话语的秦桢,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变了许多?。
    秦桢说完最后一句,轻笑了下,“还是说沈大人?现在?还依旧觉得我?是在?和您拿乔?”
    沈聿白眸光沉了几分,深邃不可测的眸底漾起点点一闪而过的情?愫。
    眸前的女子微顿须臾,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又问:“还是说沈大人?心悦我??”
    心悦二字本是缠绵悱恻的字眼此?刻却充斥着冷漠,仿佛这是极为好笑的事情?。
    秦桢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今日说得话比这七日来说得话都要?多?,也都比平日的事情?让她来得累。
    她本不想和沈聿白对峙的,只想好好地将事情?摊开说,往后他走他的璀璨仕途,她过她自己的滋润日子,互不相干,可高?傲聪明如他却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不过好在?这句话也将他问住了,久久都没有回复,秦桢心中的郁结稍稍平复了些。
    下一瞬,沈聿白忽而道:“如果是呢。”
    淡漠无情?的话语尤为劈天巨雷,轰隆的响声令人?怔忪在?原地。
    凉亭霎时间静了下来,丝缕气息都滑不过这道被无形罩子笼住的一方小?小?天地。
    秦桢另一侧的指尖顿了下,眸光颤颤地看向他,恍惚间还以为听错了,唇瓣抖了几下才发出声响:“你说什么?”
    精致靓丽的眼眸中滑过些许水光,渐渐染上不可思议的神?色,掩去了停留多?时的寡淡,一切都宛若多?年前的模样。
    沈聿白眉宇动了动。
    得知秦桢离去时他是有那么一瞬失神?的,后来的桩桩件件也好像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秦桢。
    叩着手腕的修长指节紧了下,想来她在?乎的还是这道心意。
    如果她想要?的是这份心意,他也可以给的。
    望着那双水光盈溢的漂亮眼眸,沈聿白漠了几息,道:“如果就?像你说的,我?心悦你呢。”
    闻言,秦桢那颗被尘封到冰面下的心倏地破冰而出,圆润澄亮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鄙弃,心中涌起的怒火几乎快要?将她湮灭,颤着声问:“沈聿白,你懂什么是喜欢吗?就?敢说心悦我??”
    “桢——”
    “我?在?你身边时你不喜欢我?,我?离开了你说喜欢我?,沈大人?的这份喜欢真的很廉价。”秦桢气极反笑,真的很想再上手狠狠地扇他一掌,她还是忍住了,“我?如同菟丝花一样依附在?你身边多?年,你已经习惯了,只是谁知道菟丝花有了自己的思想,从你身边剥离下来后你觉得不习惯,可那又只是无伤大雅的菟丝花而已,赏她一句她想要?的话语,又能如何?呢?”
    “退一万步来说,你真的心悦我?,我?又凭什么要?接受你?就?因为一句你也心悦我??”
    “秦桢。”
    沈聿白沉声唤着她的名字,神?情?冷冽地望着她。
    这才是秦桢熟悉的他。
    仿佛她再往下多?说一句,他又会如同多?年前那般。
    秦桢仰着脸,“您善心大发地施舍我?,而我?还如此?不知感恩戴德,真是恬不知耻啊。”
    听她如此?数落她自己,沈聿白眉梢微拧,“闭嘴。”
    他嗓音冷得恰似腊月寒冬的刺骨冷风,瘆人?地钻入骨缝中。
    闻言,秦桢笑了下,“沈大人?恼羞成怒,是因为我?说中了吗?”
    他沈聿白凭什么能说出那句心悦她的话来,是当她还是小?孩子,只要?哄哄就?能好吗?只要?他稍微施舍一点点‘善意’,她就?应该像以前那般感恩戴德地接受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欢’?
    秦桢眸中的水光闪了闪,她不想这样的。
    她只想平和地结束这一切,开启新的生活,可他却紧追不放,甚至施舍般地说出心悦的话语,就?好似她过往多?年的喜欢不过是年幼不懂事的稚童玩耍而已。
    “沈聿白,你把我?当什么了?”
    第35章
    清冽的嗓音微微颤抖,秦桢仰着眸望着沈聿白那双淡薄的眸子,没有错过他神情中一闪而过的迷茫。
    沉默了许久,她笑了下。
    这?下抽回手的动作很是顺畅,秦桢头也不回?地转过身离开。
    许久,静伫在凉亭的沈聿白?方才回?过神来,眸光晦暗不明地看向已然走远的背影,她走得很快,甚至闪过残影,就好像尤为厌恶这儿恨不得能立马逃离。
    眼前闪过她眸中的薄怒,沈聿白?扣着她手腕的指尖不自觉地颤了下,想要抓住那?道已经离去的身影,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欣长的身影笔直的立于梁柱旁,炽热艳阳斜斜地落在他的身上也散不去萦绕在侧的苍白?。
    携带册子而来的鹤一瞧见这?一幕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又?想起闹市中发生的事情,从怀中取出折叠好的册子扫了眼,道:“大人,属下已经查清叶煦这?三年在京中的踪迹。”
    闻言,眸色沉思的沈聿白?睨了眼他手中的册子,没有接过。
    头一次,鹤一摸不透自家大人的心思,盯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道:“叶煦曾于六年前来过京中为长公主殿下筹办玉器盛筵,而后不久便离京直至三年前方才再次入京,但三年前再次为殿下筹办完盛筵后,他的好友梁钊于两载前就已经离去,与他形影不离的叶煦却留在了京中,就算是京外有事情也多是离开几日便会?赶回?来,从不在京外久留。”
    沈聿白?皱了皱眉,眸底暗潮汹涌。
    “属下也已经查出少夫人这?三年的居所,叶煦这?三载也曾经常出入这?儿?。”鹤一顶着晦暗不明的目光说着,顿了顿,又?觉得话语说得有歧义,解释道:“但听闻都是白?日的时候来,且也多是在院中停留,邻里们都知晓这?儿?住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也有个爱慕她多年的追求者,可少夫人并?未同意。”
    沈聿白?面色冷冽,神情不善地掠了眼那?道册子,伸出手。
    额头冒着细汗的鹤一愣了下,忙不迭地递上前,“少夫人这?些年也没有放下对玉石的喜欢,多次趁您不在京之时出入璙园,除此之外最经常去的地方——”
    鹤一微微停顿。
    沈聿白?见他不言语,扬起落在册子上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瞥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