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你的邪 作者:走在田间
季九幽挑眉:“你这反应是不是不太对?”
盛连:“那你说我该什么反应?”
至少该有些悔悟吧。
然而,季九幽这次听到了盛连版本的“很久之前”。
盛连:“我不与铃精计较,是因为我没有必要同他计较这些,他性格不好,也是我炼造他的时候出了些岔子,所以才这样,说到底,也不怪他,终究也是我的问题。但你不一样,我把你带回来养,文化课品德课,每一门我都得亲自教,你一个小魔王,教得不好分分钟就能血洗幽冥,我能不对你严厉要求吗?我严格要求你,你不和好的比,却偏偏要和铃精去比,我真是服气了。”
再提到当年季九幽出走那件事,盛连更是来火。
季九幽见他表情都变了,一脸纳闷儿:“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盛连索性翻身坐了起来,结果吊床实在太软,撑不起来,只能躺回去,一拳头砸在季九幽胸口:“我养了你这么久,好歹也养出点感情了吧,你说走就走,我满幽冥找你,真是要急死了,结果你半个月后回来了,和我说你要自立门户搬出去独住,伤不伤你老父亲的心啊?”
季九幽胸腔里传来闷哼:“你不想我出去住?那你怎么不拒绝?”
盛连:“我没有拒绝吗?我拒绝了,你却要和我削发断关系!”
季九幽眉锋高高挑起:“有吗?”
盛连:“没有?”
季九幽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好像还真有。”
那时候他故意气神使,就是要自立门户出去住,不许?一缕头发捏手里,拔了剑,剑刃横在发丝上,不许就断关系。
然后,然后……季九幽又想起来了,当时盛连抬了抬下巴,鼻孔朝他,插了腰同他道:“你削啊,削发是吧,有种你对着脖子把脑袋削了。”
盛连倒是还清楚地记得这句话,便当场开口又把那句“削脑袋”重复了一边,说完哈哈直笑。
季九幽哼道:“看把你能耐的,最后我还不是出去住了吗。”
盛连咳了一声:“谁让你听了我的话当场翻脸,扭了脖子又要第二次离家出走?”
聊起季九幽小时候那些事,真是颇多欢乐,然而等季九幽再大一些,十五六岁的叛逆期时,却又横插出来一个十晏。
想起十晏,季九幽鼻腔冷嗤。
盛连知道他这鼻孔是因为谁这样出气,没说什么,心里却又无辜地感叹:我和十晏能有什么?不过是当年清理混沌的时候他帮了些忙而已,我便给他在洞府附近安了个家,根本没什么,也不知道季九幽在这儿醋什么。
躺倒在吊床里的两人一时无话,季九幽却是清楚地想起了十晏当年是怎么横插在他和神使之间刷足了存在感的。
这还得从盛连当年着手清理混沌说起。
混沌在幽冥是危险的禁地,普通妖魔都不敢随意靠近,最早的时候,不靠近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然而渐渐的,混沌之地在扩张中变得越来越危险,时常有领地与混沌毗邻的村落氏族不明不白地丢失人口或者成员被攻击,再后来,混沌变得越发危险,里面会钻出奇形怪状的畸形妖魔,烧杀生吞普通人,很是残忍。
在季九幽上位之前,神使对幽冥的管理一直非常松散,普通妖魔均以氏族为单身聚居生活,大家各自为政,小打小闹神使也不管,大事他再出面。
混沌之地显然不是个小事,神使当年亲自出手处理了许多次,但后来情况演变得越发不受控制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彻底铲除混沌。
当年跟着神使剿混沌的妖魔有许多,孟望雀、崔转轮、颜无常均在列,只是不巧,季九幽那段时间忙着飞升大魔,整日闭关,便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结果就这么一次不巧,让人钻了空子。
神使身边冒出一个十晏。
这个十晏当年如何优秀、铲除混沌的时候如何机智、又是如何在这期间成为神使左膀右臂的,这些季九幽通通懒得去打听。
他只知道,等自己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但耐不住寂寞悄悄出关去看神使的时候,神使家洞府附近忽然多了一处宅子,那宅子打理得干干净净,还有一排小松树,松树下站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男人,而男人的身边,是他兴冲冲出来想要见的那个人。
季九幽多年不回忆这一幕,但此刻一想到自己当时浪费飞升的时机出来看神使、他却在别人家院子里种树,真是要气不打一处来。
用李居易剧本里的台词来表达——“我特意来看你!你陪别人种树!”
可季九幽想到这段过去心怀愤慨,盛连脑海里却是一排“。。。。。。。。。。”,别说,不想的时候没什么,特意去想的时候,发现他和十晏之间还真是纯洁到什么都没有,他完全想不起来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经历。
要说印象最深刻的,恐怕也只有当年斩除混沌时,他磨了剑,问身边:“可有人愿意随我同去?”
一众没有入过混沌的妖魔交头接耳,除了颜无常那三只大鬼没有废话的跟过来了,竟然没有人动,盛连当时也不意外,心知这第一次,大家不清楚里头的情况,总会犹豫,拎着剑,道了一声:“行吧。”转身,带着三鬼走了。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等一下,还有我。”
转过头,便见妖魔们分开一条路,一个极为年轻,面容俊雅的男人走了出来,便是十晏。
想起那时候的十晏,盛连心道:他虽然一直喜欢可爱的男孩纸,还真的仅仅限于男孩纸,对已经成年的男人还是有抵抗力的,当年见十晏,除了觉得好看了些之外,还真不如见到季九幽时觉得喜欢。
这边,季九幽和盛连在登葆山上忆当年,那边,山下的极乐河安检部门却忽然接到近十辆鬼船即将靠岸的消息。
极乐河的安检总负责人本来今日休假,接到通知,立刻回到岗位,所有今日休息的安检部门职员也尽数被叫了回来。
一众安检员严阵以待,总负责人身边的几个小领导纷纷议论——
“怎么回事?一下子回来十条船?人间界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自然灾害死了很多人?”
“不知道,通知的时候就是十条船,派出去勾魂的牛头组和马面组罗刹都忙不过来,一人勾了近白条魂,船都快不够用了。”
说着,视线里那十条勾魂船渐渐从两界河岸交汇处的白雾中露出了身影,向着岸边靠来。
那十条船头尾衔接,一船接着一船,第一条船很快靠向了岸边,然而就在安检准备接手下船的亡魂时,忽然间,一个穿着牛头组制服的罗刹头朝下坠进了河中。
安检的总负责人反应迅速,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妙,喝道:“控制住亡魂!有人在船上闹事!”
极乐河安检反应迅速,立刻有职员飞升登上了船,然而那人脚尖刚落在船沿,便被船上的一幕吓得呆住——只见甲板上躺着一排六七个穿着制服的罗刹,每个罗刹都被绑着,不停扭着在挣扎。
登船的那位没来得及看甲板上还有其他什么状况,当即转身回眸:“封河!快封河!”
他的话音刚传过去,岸边的安检便惊讶地看到那条船上的亡魂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似的从船上跳了下来,不仅第一条船,紧跟在后的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船也是如此。
极乐河此刻不是乱成了一锅粥,而是一大锅的饺子,那些掉在河中的亡魂纷纷朝岸边游了过来,整个场面看上去异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