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西北荒 作者:白云诗诗诗
房灵枢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他想问。
“你帮我买瓶水来。”房正军说。
房灵枢没有二话,去便利店买了两瓶农夫山泉。
房正军拧开瓶盖,也没有喝,只是捏着塑料瓶子,水从瓶口溢出来。
他手上用力,一股清泉从瓶口直射出去。
“覆水难收,你看到没有。”房正军说:“有些话说出口了,你想把它收回来,就迟了。”
“水是干净的。”房灵枢说:“但我觉得事实一旦被隐匿,就显得脏了。”
“灵枢,你还年轻,总觉得什么事都要大家明白才能找到答案。”虽然路人稀少,房正军也还是尽量放低声音:“舆论是把双刃剑,我们要保护群众的安全,也要维护民心的稳定。不能跟美国学,什么事往外一倒,烂摊子谁收拾?”
“我没说要找记者。”房灵枢无辜。
“对,别说是记者,就是在局里,没有证据之前,你也不能随便怀疑。做什么事,要走程序。”
房灵枢安静地看着他:“爸爸,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房正军的嘴唇翕动了片刻,最终只是伸手,揉了揉他儿子的帽子。
“有些事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房灵枢说:“很快就会有答案。”
第4章 梁旭
隔天下午,梁旭来了市局。
很不幸地,房灵枢不被允许参加讯问——头天夜里三点,省厅下达指示,二级警司以上人员参加办案,所有办案人员,必须是党员,必须有丰富的办案经验。
曲江案正式立案调查,省委书记亲自批示,省厅直接牵头查办。所有调查经过,两小时一次上报省委和省政府。
书记的批示,不知是不是特意换了红笔,一笔一划写着“办案以慎,查案以严,各单位部门全力配合,一定要打击犯罪分子嚣张气焰。”
后面稍小的字,详细批示了宣传部和各新闻单位,要“杜绝谣言,净化舆论,坚决保障长安省旅游文化年的有序稳定。”
这个重视程度,让大家都觉得鼓舞,同时也很紧张。
虽然此案还没有任何定论,但领导们显然已经将它和金川案联想在一起。
不能再出事了。
房灵枢现在恨自己没入党了,也知道后悔自己不思进取了,回国两年,既不是党员,也没混上二级警司。
后悔也晚了。
房正军只说:“我早就叫你写入党申请书,你拖拖拉拉,就知道玩。”
房灵枢犹不甘心:“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做笔录的也得上二级警司?让我做笔录好不好啊?”
房正军捶他脑门:“公安局是你家?你还挑三拣四?公事公办,你干活儿去!”
“我干嘛去啊?”
“跟着中心的人去翠微小区,排查!安排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出个国你以为你是个人物了?!”
房灵枢委屈巴巴地跟着调查小组出勤了。
梁旭是下午一点才跟随警方前来,不可避免地,他有些紧张,一直低着头。进了问询室,负责问讯的警官就安排他坐下,这时他才终于把头抬起来。
头抬起来,房间里其他几个人都吃一惊。
——在犯罪行为和动机理论的学说当中,有一种相当跳跃的学说,简称为“犯罪相貌”,它认为暴力犯罪者往往具备一种面貌上的共性,比如较窄的前额,较高的颧骨,粗短的下颌和小间距的眼距——虽说如此,一个罪犯究竟应该长什么样,凭此学说也实在难以定论。
以貌取人毕竟是不对的。
但是,当问询室的所有人看到梁旭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地有一瞬间的以貌取人,他举目向四围一望,众人心中便不约而同地涌起同一种想法:犯罪相貌有没有不知道,但世间恐怕真的有决不犯罪的脸。
梁旭实在不像是个凶手。
这孩子长得太好了。
他看上去十分英俊,并且是一种端正的、良善的、令人心生好感的面貌。起初他一直低着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额头,那气质总显得有些阴郁,可他抬起头来,就露出一张年轻又英气的脸孔。
人如其名,他真像初升的朝日一样光彩夺目,那是一种男子刚步入成年的英姿勃发。
他的眼睛十分明丽,生着秦人特有的单眼皮,并且是干净爽快的丹凤眼,眉毛亦是挺拔英武的两道剑眉——这种眉眼适合于顾盼神飞的骄傲姿态,而他的眼神有些过于忧郁,微微含着一点严肃的神态,因为拘谨而略带腼腆,这就更让人觉得他朴实又自然。
他浓厚的黑发以最规谨的方式剪短又梳齐,没有染,看上去有些天然的鬈曲,在耳畔划出一条整齐的线,正是古人称赞的有如刀裁的鬓角。
宛如电影里最经典的正面人物,他的一切神情姿态,都带有一种天然的正直和纯洁。
衣饰上也是一样的整洁端正,一件藏青色的Polo衫,大学生常穿的那种磨白的牛仔裤,鞋子也很干净,大约是刚刚刷洗过。
因着父亲热孝,他臂上还别着黑纱。
梁峰可惜了,有个这样的好儿子,偏偏天不假年。
大家一瞬间又不由自主地去瞟房正军,心想这不该让小房去出外勤,该把他跟这个小梁放在一起,那才真是花蝴蝶和清水芙蓉,好对比。
想想更觉得好笑。
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遐想只是一瞬间。无论梁旭长得是有多俊俏,都不能凭面貌洗脱嫌疑。大家见他坐下,就收拢心神,严肃地开始询问。
在场的数人,只有房正军一人参办了前段时间的民事纠纷,他看着梁旭,梁旭也毫不回避地看着他。
房正军问他:“你父亲的后事办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