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自我修养 作者:五色龙章

    两头巨龙落在云海上，等背上的三人跳下去，就欢呼着吟啸一声，飞到云柱顶端化作雕塑，填上了那里与周围不够谐调的空白。白和格拉斯两个土包子踩在软软的云层上，四只眼睛都应接不暇，只和农神打了个招呼，就兴致勃勃地到处看了起来。

    阿苏尔从那两条把他遮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影后挤了出来，不满地问道：“怎么在这里打开神域之门了？这是我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结婚也该在我的神域办典礼才对！”

    农神双手揣在袖子里，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在我这里食材更多，做宴席方便。我已经请好人了，你不愿意吃可以等我这边的典礼结束再回来。”

    卧槽！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神！为了一己贪吃，竟然要剥夺他这个父亲为儿子主持婚礼的权利！

    阿苏尔的小脸绷得死紧，冷艳高傲地说道：“不必了，格拉斯的母亲们……咳，他的亲生母亲还在我的神域里等着这个孩子呢。我觉得亲子重逢比吃饭更重要，我们先回我的神域……”

    “那你就回去把你那些男人带来吧，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盛宴，就让他们父子在这里相认就好。”不等农神说什么，一身白色长裙，如月光般优雅动人的阿丽安娜就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挥，一条轻雾般的丝带便从天上垂落，化作一道长长的阶梯：“我已经请到了所有客人，为这两个孩子安排好的盛典也要开始了，接下来必须由他们两人同时出场。”

    农神抱臂站在一旁，点头吩咐白：“踏上那条路，后面有几桩考验等着你，只要通过了就能成为我的属神。”

    白还想再问两句，格拉斯就义无反顾地拉住了他的手，一步踏上月光凝成的阶梯：“有什么事都等回来再说吧，我还没做好见那位不知该称呼曾曾曾……曾祖父还是母亲的史诗英雄的准备。”

    饶是他胆大包身，又差点有了个男男生子的儿子，想到太阳神那小身板儿还养了一后宫人高马大的情夫，额头也忍不住一片一片地冒冷汗，几乎是逃一般地拽着白上了神路。踏到那条月光织成的长长阶梯后，周围的情形注像隔了层薄纱似的模糊，只能看到身周几寸远，连近在咫尺的恋人都看不到。幸亏他们两人十指相扣，不然稍稍走远一点，就要在这条长阶上走丢了。

    格拉斯牵着白的手缓步前行，边走边说着过去的事，许多当时看来甚至有些傻的举动此该说起来却充满温馨，那些可怕的回忆也成了过去。等待他们的未来就像这条神路一样，虽然有时觉着漫长得让人疲劳，却始终充满了温暖的光芒和希望。

    长长的阶梯终于到了尽头，眼前的光幕上突然展现出另一幅画卷，几个呼吸之间，那画面就鲜活起来，透过光幕延展成一片巨大的园林。雪白大理石铸成的门口卧着一头懒洋洋的黄金巨龙，见他们两个出现，便长长打了个呵欠，从地上昂起光华灿烂的脖子，黄金的眼眸盯着他们，懒懒问道：“带金子了吗？有足够的金子就可以进园，不够的话就得和我打一场了。”

    这是玩忽职守、公然索贿吗？还是有更深层的阴谋？白转着手里的空间指环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这座园子是什么地方？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进去呢，如果不必需的话，我们可以从旁边绕路过去也行。”

    巨龙甩了甩尾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们：“你们闯进来之前不知道吗？我是看守时间之树的黄金巨龙高德。这座园子里生长着能让人永生的时间树果实，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摘它们的吗？我只要能堆满这座园林的金子就够了，你们有就快拿出来，别浪费我的时间，我还得睡觉呢。”

    “可我们没有那么多金子。”格拉斯翻了翻空间指环，他虽然在魔域里搜刮了不少东西，但也没奢侈到这地步。那条龙比他还要失落，连声追问：“你们真的那么穷吗？我要求不高的，不需要堆满金澄澄的纯金块，只要用金箔或者金屑什么都行，能让这座花园变成金色的我就满足了。”

    两个连这点金子都没有的穷人翻了翻自己的口袋，连包金箔的铜器都总到一块儿也只有几百斤，看起来多，却是跟眼前数百亩的花园没法比。格拉斯提了提钱袋，为难地表示：“还是打吧。”

    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信任的笑容：“你现在已经拥有了魔神戴蒙的全数力量，一定不会输给这头巨龙的。杀了它之后记得把肝挖出来，在我们国家有一道传说中的美食就是龙肝凤髓，凤髓咱们是吃不上了，想不到我这辈子也有吃上龙肝的一天呢……”

    他的笑容简直纯洁美好到了极点，黄金巨龙却从尾尖儿冒出一股凉气，不敢看他红唇下露出的白生生的牙齿。旁边的格拉斯忽然展开双翼，白色翅膀上光芒流转，在这神域之中更能借助太阳的威力，照得金龙的鳞片几乎都成了银色。

    他右手倒提着一把长剑，正是当初从太阳神那儿借来就没还过的宝剑，在神话时代曾斩过无数恶龙、魔族和反抗神的异域生物。守园的巨龙认识这把剑，分明知道自己的鳞片扛不过这一击，连忙长啸一声，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不要金子了！”

    不要金子了，要命！

    他果断地修改了要求，拿尾巴把那袋金币圈回自己怀里，低调地表示：“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要求哪有这么严啊。只要你们把这片园子都弄成黄的，管他是颜料还是什么，大略上能交待得过去就行了。”

    就是再加上颜料和黄铜也不够啊……格拉斯连那口订情的铜锅都拿出来了，又舍不得真地弄坏它，摸着锅沿恋恋不舍地说道：“难道真的要把它也化了吗？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也是我们的订情信物，我实在舍不得弄坏它们，还是屠龙好了。”

    别说这口真铜锅，就是后来白拿高档材料烧制的能自动恢复精神力的替身他也舍不得，为难地摩挲着锅边。白倒是很乐意把这两口充满了湖中仙女黑历史的锅毁了，可格拉斯那样舍不得，金龙又可怜巴巴地缩进园林里不出来了，他心头一软，倒是想了个主意出来：“我知道有什么金黄的东西，可以源源不绝地制造出来了！”

    他嘴角露出一丝明亮逼人的笑容，从空间指环里掏出大筒新榨的花生油，然后找格拉斯要了在魔域催生出的混合麦粉，再拿出土豆，直接用神力淬取出淀粉，合上大量小苏打，调配成最简单的脆炸粉。这种粉再掺些玉米和成软软的面团，切下一小条抻成薄面片进锅里大火炸熟，成熟的面片就是勾人食欲的金黄色。

    他能用神力无限催生麦粒和花生，一锅复一锅地炸下去，毅力惊人。他倒是不嫌累，炸着炸着还会弄点肉馅出来炸个丸子或是打松大块肉裹上蛋清面粉做炸肉排什么的，边吃边干两不耽误。但是看着的人受不了了——他们取得时间之果的过程，众神都是全程观赏的。尽管对于寿命漫长的神族来说，一年两年都和一秒钟没有任何区别，可眼看着这么多美食被做出来又浪费掉，简直让这些早就听说了神眷者手艺，眼巴巴地等神宴的神祗们心痛难当。

    黄金的巨龙也很心痛——这些金黄的小薄饼就堆在他面前，从颜色到味道都是他最爱吃的那种。可偏偏就只能看着好好的食物往墙上和树上洒，自己一口都吃不到，啊，这是多么痛苦又难以置信的领悟！

    到了晚上白炸起过油肉的时候，高德终于忍无可忍，仗着龙族舌头厚实耐热的能力，一头扎进盘子里，把刚炸好的肉都吞了下去。格拉斯忍无可忍，当场拔剑而起就要诛龙，黄金巨龙从盘子里甩起长颈，开口制止了他的暴行：“我愿意为你们打开神园。但是摘取时间树上的果子有规矩，你们一定要记清了，不然它们就会化作时间迅速流迅，把你们的生命也带走。”

    时间之果随时都在改变状态，必须要在它们刚好达到成熟时再摘。要摘取这果实不能用工具，也不能用手或脚碰到它们，不能使用魔法、也不能使用神力或是斗气，摘下来之后不能让果实落在地上，必须在摘下后立刻吃掉……它翻来倒去地叮嘱了半开，才挪开了挡在神园门外的巨大身躯放那两人进去。

    格拉斯和白进去之后，大门便在他们背后砰地合上，园外的景色渐渐淡入云间，满园郁郁葱葱的绿意，细看来竟只有一棵树，不知是经历了多少年月，根上生出了株株新树，绵延了整片园林，遮天蔽日。

    然而这些在分出的长根上新长出的树并不会结果，唯有走到园林当中那棵最古老的巨树下，才能看到树上结着一片金光盈盈的美丽果实。这些果时在光芒包裹下不断变幻着形态，时而青涩细小，时而饱满金黄，时而缩成缩巴巴发黑的样子，变化速度极快，要抓住最佳成熟时间摘下它们更是困难。

    众神在霍桑的神殿里围坐着，等待他们领悟摘取这果子的真法，几名女神私下议论着：“你说他们摘下来时光之果之后会分吃吗？用嘴喂对方吃，真是太浪漫了，我最爱看情侣一起摘取时光之果了，男性情侣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在众人的期盼和窃窃私语之中，画面中的两人终于有了行动。白向着树上的果实笑了笑，自有一股凌云之气透过画面逼向诸神，看得他们更紧张期待。

    他抬起右手，含笑对格拉斯说：“摘这果子太容易了，等我喂你。”

    终于要摘了，还要喂！太阳神的儿子原来是下面那个吗？众神一边紧盯着画面上的场景，一边打着眉眼官司，无声无息地流传出大片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