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绝味 作者:顾盼若浅
林小碗点头,“是啊,若是这次我借机卖她一个好,想来她也就不好再刁难我了。”她说着抿唇对着左容微微一笑,态度坦然到了让人无法起疑的程度。
“……要说刘大人,倒是真有不少的传闻。”左容略微一愣,微微转头移开了目光,耳垂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我随意说些,若是你觉得有用能帮上忙就最好了。”
因此,透过左容所说的那些话,林小碗了解到这位刘大人是一位实打实的南方人,就算如今多年也保留着南方人的不少习惯,吃早茶只是其中之一。而对于京城这种冬日干冷,夏日湿热的气候很是不适应,据说每年光是买入府中的碳都要比其他府上多上一倍,至于夏日的冰,除了自己冬日存储的之外也是要大量购买才够用。
皇上对这位刘大人颇为信重,城外炎辉山上赐的有温泉庄子。
至于刘大人的几个儿子,也都算的上是不错。刘家家风颇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流传。
两人一路说到了白雀楼外面,这会儿距离张师傅说书还有些时辰,然而里面却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左容带着林小碗穿过大堂进了二楼一个小隔间,里面早就摆放好了瓜子花生。店小二进来送了热茶退出去之后,左容才笑着道:“这是阿霖定的位置。锦衣卫的特权,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林小碗点头,透过窗子往下看去,只见说书的平台已经收拾干净,而下面的人更是一副期待的样子。她微微笑了下,说实话对于说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然而目光一转她就看到了斜对面的刘成载。
一日里面巧遇了两次?
她想着回头看了眼不管怎么看似乎都人畜无害的左容,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某人有意为之了。
低头倒茶的左容把茶水递过去,抬头就见林小碗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不由一笑:“怎么了?是我脸上沾染了什么东西吗?”他说着就伸手摸上了脸。
他脸上的淤青早就消退露出了本来出众的长相,要说卫霖和左容两人都算得上是容貌出众的男子了。林小碗对于偶尔听到说锦衣卫是皇上近卫,入选除了资历之外长相也同样重要的传闻也略微信了几分。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否认道:“没、没什么。”
这种反应却让左容误会了,他一愣,然后缓缓放下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笑着道:“是不是我带你来的地方太无聊了?”他说着歉意一笑,“是我疏忽了,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的消遣,你一个年轻姑娘自然是觉得沉闷了些。”
“左先生说话也未免太老气横秋了,说得好像你多大了也一般。”林小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斜对方刘成载所在的那个窗户,这会儿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我看左先生年纪也不大吧?”
“我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如何不大。”左容低声笑道,“你在看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那位刘大人呢。”林小碗说着回头笑了下,“许是我看错了吧。”
左容闻言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笑着道:“就算见着也不奇怪,刘大人是这里的常客。”他说着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进来之前林姑娘不是还说过,也许会有朝中大臣过来听一听,然后换个说法就送到了皇上案桌前的吗?说不定还真被你说中了呢。”
林小碗闻言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过了片刻才道:“我从来不知道,左先生竟然如此促狭、大胆,竟然敢这般拿朝中大臣说笑。”
说话间外面张师傅的说书已经开始了,林小碗认真听了段发现这位张师傅真的是言之有物,有些见解也颇为精准竟然听得入神起来。左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小碗竟然真的喜欢听张师傅的评书,过了一会儿就起身道:“我有些事情出去下。”他说着脸上带上了窘迫的神色,林小碗看了看他面前见底的茶碗,了然地笑着点头。
左容匆匆出去,林小碗这边以为他是去方便自然也就没有多留神。只是听着那位张师傅说着京城中的风云变化,心中渐渐多了不少的想法。
而一直等到张师傅所说的“周王一拳打飞常御史”告一段落,他这才重新回来。
而台上的张师傅稍作休息,这就开始了下半场。说的依然是周王的事情,林小碗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半响才低声问道:“周王殿下在民间的风评并不好吗?”
左容略微听了两句,才道:“这些不过是故意扯动话题而已。只是这些日子,周王府的处境确实不太好。”他说着看向林小碗的目光就变得担忧起来,“如今周王府还算是风平浪静,然而一旦……所以,我还是觉得周王府不是久留之地。”
林小碗自然明白左容是好意,然而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随意离开。不然,像她这样的身份想要接触的周王,却是难如登天了。如刘成载还会吃个早茶或者是听个评书,周王却是京城权利链中,除了皇上之外最高的存在。他想要做这些事情,自然是让人入府伺候的。
她的沉默让左容也跟着沉默了下去,各有心事的两个人自然是顾不上听下面渐入高、潮的评书。屋中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左容看了看左右,才低声道:“若是你觉得无趣,我陪你去街上走走?”
两人一起离开,林小碗出去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热闹叫好的人群,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
“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让你都没有能够好好听评书。”她上前一步跟上左容,“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把评书听完?”
左容回头笑了下,“这次没来得及听,下次换个地方自然是有人重复说的。我既然说了要带林姑娘好好在京城之中四下走走看看,就……”
两人边走边说,如今他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声。
左容脚步一顿,林小碗也停了下来,下意识地回身往惊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实际上,整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做着跟他们一样的举动,反应快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朝着他们刚刚出来的白雀楼围过去看热闹了。
林小碗身不由己被人群推着向前,左容反应迅速立刻把她护在了身前。然而人来人往之中两个人被人群撞了几次,最后他没办法只能够把林小碗跟护在了胸前。
伤口也在屡次无意的蹭撞中重新裂开,一丝血迹慢慢从绷带中渗出,然而一心想要护着林小碗躲开人群的左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疼痛。两个人在人群之中就如同大海中的浮舟一般,难以稳住身形。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左容怀中的林小碗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刘大人死了!刘成载大人死在了白雀楼!”
刘成载,死了?
林小碗一愣,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左容的手臂抬头看着他,“刚刚那人是说刘成载死了吗?”
左容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我们快离开这里。”这跟他预计的有些不一样,明明应该在晚些时候刘成载的死才会被人发现的!他说着反手抓住了林小碗的手臂,转身一手拨开人群,道:“你跟紧我,别被伤到。”
也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林小碗注意到了左容身上雨过天青色的衣衫透出的那一点点的血迹。她想起上次闻到的药粉和血腥味道,这会儿却来不及再多考虑什么事情,随着左容就逆流而上,想逃离这个白雀楼这个杀人现场。
不管刘成载是怎么死的,她都不想因为任何的原因被牵连进去。
而与此同时,她还松了一口气。复仇的目标,少了一个。
☆、第17章 左容
两个人艰难地逆流离开了白雀楼所在的那条街,依稀看到了捕快和锦衣卫都朝着那边赶去,一路上甚至伤到了不少围观的民众。
“你没事吧?”左容这才放开了林小碗,低头看着她,“没被吓到吧?”
林小碗缓缓摇头,目光依然不由自主地落在左容胸口前渗出来跟雨过天青色混在一起变得晦暗不明的血迹上。她半响才低声道:“刚刚我听到有人叫,是在说死的人是刘成载吗?”
“是。”左容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小碗,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然遇上这样的事情,我送你回吧?”
林小碗这时候也确实没有了再闲逛下去的心思,她看了看街道两侧依然有不少的人朝着白雀楼那边拥挤看热闹,转头道:“好。”
两个人沉默地往回走,比起来得时候那种略微带了些雀跃的情绪,现在两个人都各自有着他们的心事。林小碗在想着刘成载的死亡是不是跟左容有关。而左容则终于再冷静下来之后意识到了他的伤口破裂的事实。
甚至连胸口渗出来的一点血迹他也有留意到了。
这真的是大麻烦,不过还好刘成载那边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而如今他和林小碗也已经顺利离开了。无论如何,所有的线索都不会指向他。那些捕快或者锦衣卫只会认为这是一场来自于政治上的谋杀,而他,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
就如同他告诉林小碗的一样,那个小包间是卫霖定下来的。事实上,在他带着林小碗离开之后卫霖就从另外一边进入了房间,又点了茶水让人送进去。之后刘成载被杀的事情暴露出来,他也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
送林小碗回去,左容这才重新上药包扎了伤口。他甚至没有来得及休息就又换了一身衣服出去。
而在两个巷子口之外,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了。
“左大人,毛大人已经在等着了。他说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我想是的。”左容点头上车,马车很快就离开了原地朝着锦衣卫会所驶去。沿路越来越安静,而左容坐在车内的神色也渐渐变得跟平时不一样了。他脸上那种温润而带着笑意的表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冷漠。
马车停了下来,有人打开车门。左容伸出手扶着一边踩着凳子下车,然后站直身子动作随意得理了下衣衫。整个人的气势在一瞬间都变得不一样了,那个林小碗隔壁文质彬彬的左先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锦衣卫镇抚使左容——一个从表情到整个人都冰冷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人。
“左大人,指挥使大人已经在等你了。”一个小旗上前,“这边走。”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准确来说,减去锦衣卫接他往返的时间,应该是五刻钟左右的时间锦衣卫们就抢到了刘成载遇刺的处理权,甚至得到了刘成载的尸体。
左容评估着这个时间,走进了阴暗的地下室。带路的小旗守在外面,而阴暗的地下室中只有火把散发着光源和热源。左容的脚步声带起了一丝回声,她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走廊的最深处,左转敲门。
“进来。”
安静的房间里面传出声响,左容推门而入。相对于房间的安静,这里面站着的人显得格外的多。他缓步进去,回身关门。
“左容,你休息有些日子了吧。”锦衣卫指挥使毛蒋见他进来就淡淡开口,“也该回来了。”
“大人,”左容上前见礼,紧紧抿着的唇角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大人说笑了,回不回来不还是大人一句话的事情。”他似乎没有看到横陈在中间的那具尸体一般,眉眼之间都透着化不开的冷意,“毛大人这次相召,属下不是立刻赶来了吗?”
“你的忠心我自然是明白了。好了,看看尸体吧。”毛蒋点头,显然是习惯了左容冷漠的样子加之事态紧急这会儿并没有跟他闲聊太多,反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尸体,“从运来之后就没让人动过,你看看。”
左容带上一旁准备好的手套,掀开了刘成载身上的遮羞布露出下面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