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晏无归眼中闪过的怔愣太过明显。
但不到一刹,江眠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木盒中提了出来,悬在半空。
他身上只裹了件质地轻薄的雪白纱衣,一脸无措地轻颤着。如同古往今来所有的漂亮祭品那般,江眠被洗得干干净净,里面什么都没穿。
一头柔软顺滑的黑发长至脚踝,浓密如瀑,倒是恰好能遮住许多透光的部分。
可晏无归方才的微怔,好像真的只维持了一瞬,随即他就冷下眸子,沉声道:你绝非凡人,有何目的?
这下江眠也不由得愣了愣。
他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哪怕江眠不算什么正常人类,但原主绝对是彻头彻尾的肉//体凡胎,从未接触过修真界的任何功法。
恐怕是晏无归活了太长时间,经历过无数险境,心性也变得谨慎,所以遇到什么怪事都会率先选择怀疑。
还好江眠比较擅长表情管理,他干脆就没有说话,依然假装害怕地颤抖着,甚至徒劳地想要把衣服拉紧。
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挣开手腕束缚,江眠便抬头轻轻瞪着他看,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晏无归不知为何又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哑巴了?说话。
我你,你好凶,江眠抖了抖,磕磕碰碰地开口回他,却瞬间哭得更加厉害,我害怕
话音未落,底下跪着的人都快吓死了。
他们更害怕好不好!
每次送来的炉鼎都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知道配合,那尊上他娘的能满意吗?
而晏无归也再次沉默了许久。
唯有江眠抽泣的声音仍然断断续续地响起,回荡在无比安静的宫殿内,几乎令人窒息。
好在晏无归终于有了反应。
都给本座滚出去。他皱眉道。
是,尊上!
弟子们如释重负,赶紧谢恩退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可江眠还在小声哭着。
就像是眼泪流不尽一般,乌黑睫毛也被泪水打得湿漉漉的,甚是可怜。
而在殿门被重新关好的瞬间,晏无归便挥手用灵力再次将门封住,把江眠放了下来。
没错,稳稳当当地放回了之前的木盒里。
别哭了。
他垂眸盯着江眠,不太自然地说道。
语气像是在试图安抚,却更像是一道冷硬粗暴的命令。
江眠才不理他,继续抽噎着控诉:你好凶,你还想把我送给别人。
本座晏无归顿了顿,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小东西,你到底要如何?
江眠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道:我冷。
闻言,晏无归打了个响指,远处的暖炉应声飘入江眠怀里。
纯阴之体,总会更冷一些。他淡淡解释。
魔尊大人态度依旧生硬,但似乎挺好说话。
不过捆着江眠手腕的绸缎,还是没有被他解开。
谢谢,江眠泪水稍稍止住,又故意小声问,所以,你到底是谁啊?
本座是魔界之尊,晏无归冷笑了一声,不知本座是谁,竟也敢作出如此任性姿态,嗯?身为凡人,你怎会不知这天下遍地是仙神,皆需以礼相待?
而江眠抱着怀里的暖炉,委委屈屈地回道:那你刚刚还怀疑我不是凡人,对我那么凶你又想要如何?
他看起来是真的委屈极了,可话中的理直气壮却是半分不少。
盯着江眠水润润的淡色眸子,晏无归心里像有数千蚂蚁在爬。他愈发烦躁,但又莫名说不出更重的话来。
本座原以为,是心怀鬼胎之人支使你施了什么魅惑之术,意图诱骗本座,晏无归不由自主地解释道,直至方才那些杂鱼对你毫无反应,本座才能确定,你属实是肉//体凡胎。
话是那么说,但晏无归依旧不动声色用了灵力。他巡视过江眠的全身经脉,才确认此人没有修炼任何功法,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凡人。
可放在以前,这人早就被他扔出魔界了,何须再费力检查解释?
不知为何,晏无归自动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而江眠当然感觉到了那毫无破绽的试探。
他不打算现在就戳穿,因为相比之前的世界,晏无归显得更加多疑。毕竟是被至少数千万修士所记恨的人,不可能活得不够谨慎。
反正江眠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烦死晏无归。
晏无归多凶他一句,他就要多哭一次。
我才不会诱骗你,江眠继续委委屈屈道,又凶又坏,骗你能做什么万一,万一你不高兴就把我杀了
他眼尾飘着诱人红意,水润瞳眸雾蒙蒙的,白皙细腻的脸蛋也是濡湿一片。
江眠就想看看,这尊上的脾气到底能坏到哪儿去。
而晏无归也真的忍无可忍了,一挥袖子,把江眠拎出来放进怀里箍着,捏起他的下巴:既说害怕本座,又指责本座不想要你好,本座解释完前因后果,喊冷了还给你暖炉揣着,如今你反而倒打一耙,是不是。小家伙,你我二人以前从未见过,本座何时得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