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没有说话。
他不想让挚友体会当年的自己那样信念都坍塌了一般的绝望和崩溃,但莫名的情绪却笼罩在心间,让他无法吐露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真相,或者说,好不容易才触摸到的、关于那个人的真实。
更何况,理智也在隐隐提醒他,他最好跟瑛二本人商量过后,再决定能不能把对方“异能特务科特工”的身份告诉挚友。
“zero?”对面的诸伏景光轻声发出催促的呼唤,降谷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正想说出编好的理由,走廊尽头就走来了一个医生。
他招呼降谷零赶紧去输血。
降谷零如蒙大赦,又难免有些愧疚,犹豫再三,才最终憋出一句:“等以后再告诉你原因,总之……你最好调整一下心态吧,那家伙现在是我们的敌人。”
说完这句话,他就匆匆起身离开了。
在他身后,诸伏景光安静的看着他走远,婴儿蓝的猫眼微微垂下,唇边溢出耳语般的轻喃:“敌人……吗。”
【“——相信我,Hikali。”】
过往的低语骤然回荡在耳边。
诸伏景光呼吸一窒,随后忍不住默然失笑,捂着眼睛喃喃的苦涩道:“到了这一步,到底让别人怎么再相信你啊……”
真是个……任性的混蛋。
*
片刻之后。
黑泽瑛二和降谷零一人一个血袋,坐在病床上老老实实的输血。
“……也就是说,因为你试图保护枭卡集团的那两个女人,以便跟那个集团展开合作,所以港口Mafia的芥川打伤了你。”
琴酒依旧叼着他那根没点燃的烟,站在瑛二床边如此总结着。
瑛二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琴酒垂眸看向他的伤,凌厉的眉眼染上阴翳:“港口Mafia……”
“但是枭卡集团实际上也不是真心想跟我们合作。”
降谷零瞥了眼他的神色,眼底浮现出丝丝讥讽,又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换了一副轻佻却冷酷的样子,继续讲述着“事情经过”:
“那个蝎子就是个疯子,从我们手里直接抢走那两个女人、把她们当诱饵吸引芥川就罢了,之后我去试图交涉的时候,居然想把我跟她们一起炸死。”
“哼……废物。”琴酒冷笑一声,目光在瑛二和他身上梭巡了一下,眼睛有些危险的眯着。
降谷零见状,也跟着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张嘴就怼他:“我是废物,那你呢?被公安坑到差点起不来的垃圾?”
琴酒看死人一样冰冷的眼神立刻射了过来,但降谷零可对他这副样子丝毫不惧——谁还不是个代号成员了?身为朗姆心腹、对组织如今大大小小的情报都略知一二的他,可比眼前这个被边缘化的前杀手地位高多了!
他不止不怕琴酒,他还不怕罩着琴酒的那个花心大混蛋呢!
这样想着的降谷零调转矛头,一点都不客气的质问瑛二:“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个试管呢?”
他对上瑛二的眼神,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只有肉眼可见的厌恶:“别告诉我你把我拼死带出来的病菌弄丢了?”
“病菌?”被戳了痛处的琴酒脸色难看的问,“什么病菌?”
“是枭卡集团一直在研发的生化武器,蝎子引爆炸弹的时候那瓶病菌就在工厂的地下室里,要是打碎了,大概会让整个江之岛的人都死翘翘。”
瑛二首先向他解释着,然后才懒洋洋的回答降谷零:
“我说透君,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靠谱吗?病菌自然好好的被我收着呢。在火海里也是,你明明都快失去意识了,居然还不肯把试管交给我……真不听话啊,这样会让你亲爱的上司我伤心的哦?”
他打量着降谷零的脸色,眼底深处有隐藏的很好的笑意,和他一起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百加得”为什么会拼上性命去救“波本”,他们两个的目的是什么,以及实际上关系并不好的事实。
“呵,到了这一步,谁都能猜出来那个病菌就是组织想跟枭卡集团合作的最重要原因,你二话不说就想把我的功劳抢走,谁还会听你的话?”
降谷零与他配合无比默契,脸色极其差劲的回答着,把一个被混蛋上司抢了功劳的愤懑下属演得惟妙惟肖。
黑泽瑛二无辜的眨了眨眼,一点都不愧疚的欠揍道:“不懂得感恩可不行啊安室君,别忘了,你这条命还是我救的呢!把功劳让给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要不是害怕生化武器爆炸,你会去救我?!”像是最不愿意提起的黑历史偏偏被讨厌的人提醒了一样,降谷零的脸色骤然铁青,竭力给对方的行为打上冠冕堂皇的注释。
黑泽瑛二摊摊手,毫无心理负担的将注释拿过来就用:“就算如此,我也确实救了你呀,而且病菌已经在我手上了,你还想抢回去不成?”
“你——!”降谷零气得咬牙。
黑泽瑛二趁机把琴酒拽到自己床边坐下,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从背后搂住他:“啊呀大哥救命!”
宽厚的怀抱搂住了冰冷的身体。
琴酒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放松了肌肉。
立刻,数不清的酸楚从四肢百骸传来,陌生的感觉让琴酒不由得闭了闭眼,内心发出自嘲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