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就够厌恶我了吧。”不死川实弥抽了抽嘴角,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眼蝶屋的庭院。
某个无药可救的白痴妹控正一边剪着绣球花一边频频朝这边张望,目光里的警惕和凶狠藏都藏不住。
“啊啦啊啦。”香奈惠伤脑筋却又甜蜜的笑了起来,“如果是指这个的话,兄长大人对除他以外所有接近我和忍的雄性生物都很厌恶喔, 这并不能作为您不想表白心意的理由。”
不死川实弥勉强扯了扯嘴角, 然后便沉默下来。
杏奈惠关了火, 在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中轻声说:“有件事要先对不死川先生道歉……之前, 因为看出您和兄长大人之间存在某些误会,我自作主张的向兄长大人打听了您母亲的事。十分抱歉。”
“哦。”不死川实弥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打听了就打听了,只是事实而已,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么。”香奈惠转身看向他,神色中染上了淡淡的忧愁,“不死川先生在怨恨兄长大人吗?”
“哈?”不死川实弥皱了皱眉,不假思索的否定道:“没有,我没有怨恨过他。”
母亲变成鬼又不是胡蝶瑛二的错,那个人虽说当时的态度很恶劣,但他的举动无疑是给了母亲解脱, 也变相的救了他和玄弥, 他怎么会怨恨他?倒不如说——
“是那家伙对我的态度一直捉摸不定吧。”白发少年轻嗤一声, 情绪却微不可察的低落下去。
话说到这里,他也不打算继续藏着掖着了。或许是因为胡蝶瑛二的妹妹有种母亲般温暖关怀的气息,又或许是因为他一个人憋得也够久了,总之这些深埋在他心底的话不知不觉就宣泄而出了。
“我承认那家伙确实很厉害,不……应该说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但是他对我的态度根本就喜怒不定,好的时候温柔又可靠,但是下一秒又马上变得冷漠起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他满意,反而还会反对我、训斥我。”
“昨天因为我用自己的稀血战斗,跟我大吵了一架,更早的时候为了不让我参加最终选拔,还把我的胳膊卸掉;像魔鬼一样提出除他之外压根没人能做到的要求,之后不管我做没做到,全凭心意嘲讽或是鼓励,阴晴不定到完全没个准数……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根本数不胜数。”
“我有时候觉得他是因为愧疚才让我做了他的继子、才对我这么好,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就是缺个戏耍的玩意儿。”
白发少年声音低沉的这样说着,抬手烦闷的撩起刘海,单手叉腰叹了口气。
“我完全弄不明白那家伙在想什么,对我又是个什么看法。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估计不能说什么都不算,但也没有重要到哪里去吧。呵……”
胡蝶香奈惠始终安静的听着。
她用那双天生带着些悲悯气质的、眼角下垂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实弥,直到实弥停下了诉说,并且因为吐露心声而不自然的撇开了脑袋,才低缓而柔和的说:“不死川先生,真是位迟钝的人呀。”
“啊?”不死川实弥立刻不爽的竖起了眉,“你在取笑我吗?”
香奈惠轻缓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叹道:“兄长大人也是……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笨拙的一面。”
“……什么意思?”不死川实弥的眉皱得更紧了。
长发少女用她那独特的、守望般的温柔视线注视着他,语气沉稳而包容的说:“我想,兄长大人他或许……不,他肯定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不死川先生相处吧。”
“……哈?”
“是真的呦。毕竟在他救过的所有人里,只有不死川先生是最特殊的啊。”
最、特殊……?
不死川实弥心里一跳,一时间神色空白的发起愣来。
香奈惠见状,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有些悲哀的微笑。
“兄长大人他呢,每当遇到因为没赶上而没能救下的人,或是因为去晚一步而没能阻止变成鬼的人,那么他对幸存者的态度就会突然变得冰冷又讨厌起来。”
她忽然说起了别的话题,但这个看似突兀的话题却让不死川实弥眼皮一跳,条件反射的回想起了【那一夜】的胡蝶瑛二。
他忍不住握紧了手掌:“……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想让他们憎恨自己吧。”香奈惠轻柔的说出了令人顿感沉重的话。
“一下子遭逢巨变,绝大多数人都会一蹶不振。找到新的希望、重新振作起来是无比困难的事,像不死川先生这样心性坚韧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会被打击的失去生活的勇气。”
“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憎恨而活下去,比重新鼓起勇气活下去要简单得多。”
少女说着,用充满理解的柔和眼神看向实弥:“不死川先生不就是如此吗?只不过您的恨更强烈的转移到了鬼的身上。”
实弥沉默了。
香奈惠见状笑了笑,和他错开身走了几步,来到窗边凝视着庭院中的蓝发少年。
那个人站在阳光之中,不时有路过的人向他打招呼,而他向众人绽放的笑容是那样乐观而耀眼,仿佛他的心中没有一丝阴霾。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胡蝶香奈惠想到这里,几乎控制不住内心满溢而出的悲伤。
“不死川先生知道,我为什么要请兄长大人去剪绣球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