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口不提说出来会被少年追杀的心里话,豪气万丈的比出大拇指,可靠的承诺道:“放心,说过会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你!尽管交给我吧!”
“……啊,行吧。”甚尔的嘴角抽了抽,很是勉强的应了一声,看起来在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无语。
但他一直紧绷的面部线条却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望着我的眼神里有一丝对他人没有的光。
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心里对这样的他有些怜爱。
眼前这个从没有被世界温柔以待过的少年,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一直是孤僻而敏感的。
他用冷漠和麻木伪装着自己,对美好的情感渴望又警惕,眼底深处永远带着一份憎恨着整个世界般的尖锐。
在这个腐朽的家族里,所有人都在因为偏见而轻视他的未来,只有我看出了这孩子身上蕴藏的、在体术上登峰造极的可能性。
……以及隐藏在那之后的巨大危险。
唉,这孩子明明和阿飞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但是这种一不小心就会黑化的紧迫感还真是让人没法对他置之不理啊。
虽然我也不知道阿飞到底是谁。
嘛,不管怎么说,向站在悬崖边的少年伸出手拉他一把,让他不至于滑落到深渊之中这种事,对我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事实也证明这个久经黑暗的孩子确实需要一束光,一朵花——现在的他明显比一开始开朗多了,尤其是跟我在一起时。
……就是我可能比自己想的更有魅力,以至于事情出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变故。
我瞥了眼此刻的甚尔的表情,在发现他眼底涌动着的、一天比一天强烈的情绪时,忍不住心虚的转移了视线,有些心塞的摸了摸鼻子。
嗯……
大概禅院家的人都比较疯吧?
总不可能因为我是对禅院特攻。
……哈哈哈。
第14章 【修文】
【“你……有什么真正在意的吗?”】
甚尔曾经装作不经意的这样问我。
还别说,博学多才如我什么都能跟他扯两句,唯独这个我回答不出来。
所以我反问了回去:【“为什么这么问?”】
【“……总感觉你虽然人在这里,但心里面是空的。”】
少年沉默了一下,抱着刀懒洋洋的看过来,说出了出乎我意料的话。
我愣了一下,扭头认真的看向他。
那时已是黄昏,我和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单方面的暴揍,正并肩坐在驱俱留队训练场的栅栏边休息。
我一扭头,就看到了少年精致出众的侧脸。他简短利落的短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鬓角,因为酣畅淋漓的打了场架,整个人有种饱食的狮子般懒散餍足的感觉。
温暖的夕阳照在他脸上,让他的脸庞看起来半明半暗,但他往日里堆满戾气的眉眼却很是平静,绿色的眼睛映照着夕阳和我,色彩像琉璃一样清透。
这个少年无疑是好看的。
我看着他发了会儿呆,但他却突然不自然的偏开了头,小声嘟囔着“夕阳”之类的词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的耳根有点红。
【“喂……”】耳边传来少年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
我眨了眨眼,在他发怒之前收回了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回刚才的话题:【“要说有什么真正在意的……嗯,大概是‘家人’吧?”】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对那个忘掉的“最珍贵之物”的感觉,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一点都不在意家人的甚尔蹙了蹙眉:【“父母?还是兄弟?”】
【“唔……不,都不是。”】我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虽然便宜妹妹是很重要没错啦,但很遗憾,对我来说她还没重要到‘可以为她献上一切’的程度。”】
我顿了顿,有些苦恼的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
又一次出乎我意料的,甚尔完全没有对我的发言表示什么,只是两眼紧紧的盯着我,毫不停顿的问道:【“那对你来说,重要到‘可以为他献上一切’的到底是什么?”】
那时的我已经因为愧疚而在想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便宜妹妹了,闻言也没有注意他话里人称代词的转变,只是心不在焉的回答:【“嗯……妻子吧?”】
【“妻……子?”】甚尔的指尖微微一抖,脸色一下子变得晦暗不明,【“你结婚了?”】
我“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在想什么啊!我还是风华正茂的十八岁,怎么可能结婚!”】
并不是十八岁但坚信着男人至死都是少年的我如此随口胡诌着,乐不可支的揉了揉他的头。
【“听好了,所谓结婚,就是为了那一颗小树苗放弃一整片大森林啊!值得我做出这种傻事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哈哈哈……!”】
【“……”】
在我的大笑声中,少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的回答:【“我记住了。”】
我当时以为他是说记住了我成熟豁达的婚姻观,便洋洋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压根没去想他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但是最近,我却从他越来越不妙的反应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少年当时说的那句“我记住了”,恐怕是另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