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帝王,他的命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便是他的儿子,也没有他自己来得重要。
对此,谁也不敢说什么。
勿虚真人想说,如果他不暗中帮一把,十三阿哥活不过四个时辰的。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告退,让人扶他去休息。
心中对皇帝十分失望。
而皇帝,并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直郡王整整昏迷三个时辰,才将将醒来。一醒来,便继续恢复灵力,积攒些灵力,便全力输给十三阿哥。
这一次,直郡王做的比之前甘愿的多。
转眼,又到了晚上。
这几天,康熙一看到夕阳,便有一种要上断头台的感觉。因为,天一黑,这个世界便妖魔化了。
他身边的人,将全都睡死,任何声音,任何力量都叫不醒他们。
只要有一个能拿起武器的人,便能将他们的生命全都收割走。
那种感觉,就好似,一个人突然被丢进坟堆里一样,前后左右,一望无际的,全都是坟头。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众人偕睡我独醒的感觉,没有半丝傲然,更无什么优越感。而是好似被世界遗弃了的孤单悲伤。
“来人,将真人请过来。”作为唯一跟他一眼清醒的人,这一刻,康熙非常需要这位同伴的陪同。
然尔:“皇上,真人不知何故,昏迷不醒。奴才叫不醒他……”
“什么?”皇帝差点叫起来。然尔似有恍然。“是了是了。”之前所有人昏睡,只他跟真人清醒,真人是因为实力高强。而他,是因为是真龙天子,受上天庇佑。可如今真人受了伤,实力没有了……自然就也只能昏迷了。
这么一想,他心中一阵得意。果然,他才是天授之命,受上天承认庇佑的存在。那些汉人说得再如何,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正统。
可随着太阳落山,夜色笼罩,他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一个个或坐或站的人,突然就这么失去了意识。心一点点的惊惶起来。
所有人声消失远去,只留下……风吹过,呼呼响。虫儿飞过,嗡嗡咕咕的响。
当这惊惶叠加到了一定程度,神经绷得越来越紧。便不再能碰触,甚至……直接断裂。
皇帝的神经够坚韧,却驾不住,一而再,再尔三。
“来人,来人。”皇帝猛的跳起来,任他如何大喊大叫,终不能叫来任何一个人。
他偌大的御驾里,十三平静的躺着,脸色惨白中带着青,无半丝人色。大阿哥本来是盘膝打坐,现在直接歪靠在榻脚上。
皇帝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十三跟前,伸手拭了拭了鼻息。本来虽然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气息,他却等了半天,也未试出来。
心中猛的一跳,脸色一白,手猛的缩回去。一双虎目中已含了泪。“胤祥!”
黑衣人如期而至,这一次,没有勿虚真人保护他。所有明卫暗卫,全都不在。他自己也早已受伤,连长剑都举不起来。
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他眼中含戾,万般不甘,却只能作困兽之斗。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死,也要死个明白。
可惜,无人理他。
与前两天不同的是,黑衣人这次却并未急着上来攻击。而是在营地里慢慢的绕了一圈,再慢慢的走向他,一步步的脚步声踏在他的心头。直到来到他身前一丈远的地方,三个黑衣人,静静站定。其中一人上前,挥剑便刺他的心脏。
“啊!!”康熙长长一声尖叫,惊动四野。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什么是无力,什么是生死一瞬间,什么是惊慌失措,什么是绝望:“来人,来人,救命,护驾……”
剑入肉,噗的一声,血液喷出。
康熙猛的瞪大眼,好半晌,才重重的长出了口气。那剑在刺进身体时,稍稍抬高了一些,再一次刺进左肩。
巧得的,这里刚好是前天晚上的伤处。
快要愈合的伤处,再次受创。与第一日一模一样的伤,不重一分,也未轻一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是谁?”紧绷了几天的康熙快疯了,声音尖锐,大失风度。“说啊,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他疯狂的尖叫着:“你们要杀朕吗?杀吧,杀啊,杀啊……哈哈哈!朕要诛你们九族,杀啊,杀光,朕要杀光你们的九族!”
可惜,黑衣人看也没看他一眼,长剑已抽回。那人将剑横在脸前,伸舌将剑上的血舔了个干净。然后……纵身而去。
没有赶尽杀绝,没有一言半语。
“啊啊啊——”皇帝已被吓破胆,一阵疯狂的尖叫之后,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地。浑身无力,恐惶不安。
看着肩上的血,看着洒了一地的血,想到十三那青白的脸,想到他试不出的气息,一时间又恨又痛,又悔又怨。猛的爬起来,伴随一声哀呼,狼狈却坚定的爬回御驾里,将那流出来的血,一点点滴进十三的嘴里。
“胤祥,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神色中带着三分疯狂,三分怨毒,三分悔恨……
血,一点点流进十三的嘴里。随着失的血越来越多,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直到一个控制不住,直接摔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
风呼的吹过,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御驾里。
“唉呀,好像玩过头了。”把一个心志坚定的皇帝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