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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婴垂眼,回捏住了李斯安的袖子。
    李斯安倒是很想和齐婴手牵手走路,他们小时候天天手牵手去上幼稚园,手牵手放学,后来到了初中,齐婴就不跟他手牵手了。那时他还不信邪,天天跟在人后边甩也甩不掉,几个初中同班的就常常指着他对齐婴说,看,你的小尾巴又跟来了。
    讨厌鬼。
    全靠李斯安多年来一个人的努力,才勉勉强强维持住这份困难的友谊。
    来两个人,帮忙搬一下尸体。
    章钰和班里另一个人男生闻言过去,将尸体抬到中间。
    李斯安走向他们围着的中心。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尸体是他们刚被叫到礼堂来时所看到的,从礼堂顶上吊着脖子挂下来、被换上女生校服的死尸。
    另一具尸体则是刚刚的教导主任严恒,死不瞑目,眼睛瞪得极大,大片眼白惊悚地暴露在外,整张脸极其扭曲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但真正让人感到不适的是男人的身体,严恒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副伤痕累累的骨架,皮肉被小刀剜得鲜红一片,刚刚被他们裹了层层透明塑料袋,因而看不清细节,只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马赛克似的红。
    由于做足了心理准备,李斯安的反应要好很多,周围有些高壮的男生实在忍受不住,在一旁吐得一塌糊涂。
    现在怎么办?
    所有目光都望向齐婴。
    不怪他们,现在场内看上去如出一辙冷静的只有齐婴一个了,旁边人呕吐的呕吐,慌到腿软走不动路的大有人在。
    齐婴走过去,撩开塑料袋,将尸体翻过来。
    旁边人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还敢动尸体,一时强忍着害怕,张望他动作,李斯安也想上去看看。
    齐婴:别过来。
    李斯安停住了。
    齐婴将血肉模糊的地方用旁边的塑料袋遮住,只露出上面一块。
    尸体背后血红,被人用尖锐的刀子刻出一道伤痕累累的血字。
    鲜血狰狞地从尸体坑坑洼洼的背部蜿蜒而下,滴到地板上。
    会堂彩色玻璃的穹顶上,笔直的光洒下来,照亮在场人一张张恍惚的脸孔。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是一句出自圣经的话,就刻在严恒的背上。
    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有人忽然发疯了似的喊道。
    她?
    李斯安纳闷地重复。
    周围人神色都不大自然,班委直接跑了出去,剩下的几个人,要么发呆,要么就靠着墙角干呕。
    你们刚刚说的。李斯安连话都没说完,就被人扯住衣服拉了拉。
    李斯安诧异道:嗯?
    你别乱问,我告诉你。
    今哲克把李斯安拉到一边,防止他问出什么不该问的,但脸色明显凝重,高一的时候,严恒是我们班主任,齐婴休学一年,你跳级上来,你们两个都没来我们班,所以不知道。
    李斯安说:什么啊。
    那时我们读高一,年纪都很小,班里有个女生,就称她为z吧,她性子和齐婴有一些相似,也是属于那种总是闷着不说话的,由于穿着穷酸大家都以为她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是有人拍到她搭上一辆豪车,起初班里传谣言,后来,谣言越来越烈,说她在外面做那种事情。
    但是大家都明明都很好相处啊。李斯安说。
    是吗。今哲克闭了下眼睛,你不能要求一个人一直都很好,有一些时候,我们控制不住地干出一些我们自己都知道是错的事。
    后来呢。
    z说那个来接她的是她爸爸,后来她真正的爸爸来学校里闹了,也是一身寒酸,严老师送走了她真正的父亲后,让她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不要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都以为她撒谎,后来就稍微对她过分了一点。
    后来的事,我们都不知道了,只知道z生了场病,去了趟精神科,得靠吃药维持,在那之后,z就转学离开了,我们就再也没得到过z的消息,但听说她未来也活得幸福快乐。对了,还有一些关于z的别的传言,当时我们学校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和z好像是姐妹什么,我也不太懂。
    李斯安:那不是挺好的吗?既然幸福了,为什么大家都是这副样子。
    今哲克目光下挪:是我多想了。
    李斯安听着他的话,也寻思着z和诺伊的姐姐也没什么关系,但凡有关系,但凡有关系,这群人早该有所反应了。
    李斯安侧过头,齐婴的手还按在尸体上,冷漠面容在灯光下蒙上层霭色,衬得整个人像一尊雕像,岿然不动。
    像操刀的神明。
    李斯安脑海里冒出这个词,他吓了一跳,甩掉奇怪的念头,叫了声齐婴的名字。
    齐婴的手指从严恒的眼睛里抽出一张破碎的纸,将血肉模糊的纸握在手里,依稀能辨认出一排墨迹。
    我回来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教堂熠熠发光的尖顶对着整个人间。
    第66章
    一个半蹲着, 一个站着,这一眼静得像有许多年。
    我回来了。
    咀嚼着这个词,李斯安搭在裤缝上的手指不住地摩挲, 他满不在乎地想, 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