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这葡萄很好吃吗?
李斯安压根没理,啜着手指,时不时点一下头敷衍王启。
王启在两处都碰了个硬钉子,憋屈得不行,坐在小板凳上,扇着胡老头给的蒲扇,仰头看天,长叹一声。
齐一出来时,他们两个并排坐在两个小板凳上,李斯安在吃果,王启在望天,于是,齐一走向第三条小板凳,坐下来发呆。
王启没话找话,跨过中间的李斯安,试图和齐一搭话:齐一,下午好啊。
齐一连个表情也没有的,很礼貌地转过头:好。
说罢,又将头转了回去。
这让王启觉得自己像个活鹌鹑。
李斯安停下手,接过王启尴尬的话:笑死,老王,你跟他搭话没用。六班那个漂亮妹妹去找齐婴告白,他冷着张脸,阎王爷似的,从中午站到黄昏,一声不吭,面红耳赤,最后在人家期待的眼神里憋出来一句:你为什么不去找李斯安,他最喜欢这样了。'就他妈无语,弄得全校都以为我是个渣男,也不说这样是怎样,他自己拒绝就好了,平常不说话,一说话非要败坏老子名声,因为话少人人都信他,觉得我是在狡辩。
齐一:我不是齐婴。
李斯安没理。
你好懂。王启说,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找齐婴的吗?
也不是吧。李斯安捏起一颗葡萄,战略性一顿,他欠我十块钱,说去买罐可乐,我给了他三十块钱,叫他买两罐再带包薯片,他就拿着我的三十块钱跑了。第二天有人打电话到我手机里,说齐婴吃霸王餐,还把他们所有的消毒药水洗劫一空,一共三千块,只留了我手机号码。我把原本攒钱买游戏机的两千块全给垫上了,还给人酒店洗了两天的碗做了三天童工。
李斯安面容堪称狰狞,手里的葡萄被捏爆了,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手,注视着葡萄残骸,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哪怕追杀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这逼找回来,然后亲手结果了他。
旁边的齐一一直沉默听着,垂在裤缝边的手指蜷缩着,摩挲了下衣角。
王启:哈哈哈你这朋友够损的。
李斯安说:更离谱的是,就凭他比我大几岁,我认识的大部分女生没一个不喜欢他那种面瘫佬,后来在篮球场打球,我前桌被那家伙的人气弄得暴躁,直接拿我做对比问了附近几个女生,她说她们都把我当弟弟看,说年下不行,没安全感。虽然这时代碰到的某些人确实很败坏年下一党的风气,但姐姐、女朋友和妈的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
王启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无所谓啊。李斯安说。
王启说:口上说着无所谓,其实内心还是有所谓的吧,说说呗。
如果真要说。李斯安思忖道,喜欢对我爱搭不理的,祸国殃民的,姐姐型,漂亮,冷清的,人美话不多,活泼,性感,最好可爱,大气,丹凤眼最好,短发的小巧一点也没事,乖巧精致,冷艳,秀外慧中,玲珑剔透,落落大方,会跳敦煌飞天舞,游戏打得好。
王启:王启:去精神病院找吧,肯定有你想要的。
也就是说说。李斯安说,也不一定有人真心爱我,那就不谈呗,谈了也不一定好,祸害遗千年,还省得给后代遭殃,可能我这辈子也不会谈吧,没人真心爱我,真心的估计我也不敢谈吧,毕竟我惜命。
王启纳闷道:你谈个恋爱跟惜不惜命有什么关系。
齐一忽然开口: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那话惹得王启转过头去看他,琢磨着其中意思,确实品出点什么来。
那倒不是,只是想到了我爸。李斯安笑嘻嘻地说,我妈生我时候难产死了,他就出家了,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爸,只留下爷爷和我。就不重要呗,为了他白茫茫的爱情,老父亲和襁褓婴儿哪有他死去的爱人重要,好歹我还是他最爱的女人留下的唯一血脉,这都没能拦住他在她死后抛下幼子老父遁入空门。
王启也知道这话题不对,主动道歉道:对不起。
李斯安:没事,反正齐婴比我更惨,我至少还有个从没见过的和尚爹活着,算了,不说了,越说越糟心。走了,吃饭去。
剩下的葡萄扔了也不大好,李斯安就让齐一找了个保鲜盒,王启将剩下的装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形态不一的葡萄:那么多种类,也不像一块地里种出来的。
李斯安侧目。
王启开玩笑似的说:简直就像算准了你喜欢葡萄一样。
李斯安看着王启装葡萄的手,眼睛微微偏下去一点。
王启轻声道:你是狼吗?
狼不就是你和宋怀吗?李斯安说,你不是心里有数吗?
王启声音放缓了,情绪很深地压在眼底,偏带着丝笑意:我说的是那种狼,你知道的,那种躲在黑暗里步步为营的,狡诈、贪婪、凶恶的野兽。
李斯安手指勾上了钢丝嘴套,眼睛抬起:我,好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