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孩子揽入胸膛中环抱住,旭凤在绾绾看不见的地方冷了俊颜。
杀人最狠不过刀刀诛心,一了百了实在是太便宜了穗禾。
此番,他已是为她安排好了她的后半辈子。
修为尽散,颠沛流离,求而不得,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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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内殿 子时方过
依靠着手肘的力量去支撑起上半身,绾绾趴在软床里侧。她两条细白的小腿相绞,一双脚丫儿高高翘着,偶尔会有铃铛声轻轻作响,微不可闻。
女孩子的柔荑之上还绕着旭凤的一缕墨色长发。她指尖与指腹相撵,勾着那顺滑的青丝是又捏捏又搓搓的。
男人似乎是睡熟了,对绾绾的所为毫无察觉。
而她是想要的……他的头发。
绾绾此次的魔界之行除了是因为有惦念旭凤,欲要寻求他予她的安全感外,其实另还存了姑娘家自己的一点点小女儿心思。绾绾知道,她之前送予旭凤的那个浅金色香囊是因着梅山之乱而毁了,所以女孩子总记挂着要为旭凤重制一个,也借此寄托她对他满腹的爱意与深情。
还记得他们二人于红尘历劫后所余留在淮梧王陵棺椁里的那用发丝打出的同心同喜结。因而在绾绾自噩梦中惊醒的夜半时分,她寻来了揽月抱华阁中的所有丝线,依照着记忆练了许多许多遍,如今这结是叫手巧的姑娘家打得熟练又漂亮。
在新的锦囊里面,绾绾无比希望能有旭凤的墨发可同着她的一起缠绵相交,去为二人应验那结发夫妻中的结发两字。
但既是欲要给旭凤的一个惊喜,那么绾绾自然也就不能直接开口同他讨要。而虽然旭凤在她身边从来都少有警惕之心,但若趁着他安眠之时动手,想来以旭凤的武功术法,怕是在绾绾拿着利器刚一靠近他时,他便就会凭借着多年征战的本能而兀自惊醒。
绾绾可是不愿打扰了旭凤的好梦。
只能暂且先歇了心思,姑娘家双手成花儿样的托在下巴。她微微偏头,目光柔情似水,点点描绘着旭凤那若绘出来般的风流天颜。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①
他当真是耀眼得紧,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减他眉宇间的半分骄意与洒脱。
其实绾绾很少能有机会像这般的去观摩旭凤安枕之时的模样。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她在旭凤的轻哄声中睡去,然后又于他俯身吻过的柔情之中醒来。
旭凤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总是能将他们二人生活里原本一件件平平淡淡的小事儿做成了他爱极绾绾的宣言,以至于是叫绾绾这等生来便就心思细腻的女子不由得的就在他编织的情网里越沉越深,最终沦陷于了他那千百万种的脉脉深情当中。
男人睡着的姿势相当乖巧,看得出教养极好。也对,旭凤他本就为蓝田出玉天潢贵胄,不仅是万人之上,更是万仙之上,万魔之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男人,他浑身上下皆被覆着了累累伤疤。
那是他于堕魔之际被翻滚在忘川河水里的众多怨灵恶鬼啃噬撕咬所致,一处处一道道都是他爱惨了绾绾的证据。
还记得于前两日的床笫恩爱时分,旭凤他也曾大方的裸着胸膛脊背,含笑与绾绾询过。他问她会不会嫌弃了他的这一身丑陋疤痕。而当姑娘家柔软的指尖游走过那自伤口位置新长出的淡粉嫩肉时,绾绾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她如何能忍心说出一句伤他之言呢?
绾绾只是万分疼惜着旭凤的痛苦与决绝。
他对她这增一分不言多,减一分却自以为少的宠溺和怜惜啊,简直是厚重得令天地难容!
之前的绾绾,她根本从未想过在这世间上竟会有一男子能够爱她如此至深。
姑娘家固然不自轻自贱,妄自菲薄。可若论起容貌来,她虽是女子殊色,但却并非是那可以直接倾倒了六界的千秋绝色。而论起性子,她恐也就只有温婉乖顺可圈可点。除此之外,是谋略也好还是武功也罢,她皆可谓一窍不通。便就被旁人称赞一句七窍玲珑蕙质兰心,但绾绾自觉也只不过就是她书读得多了些,所以较为明理而已。
扪心自问,她可配得上旭凤?可是能配得上男人那昊天罔极的款款深情?
“怎么又哭了?连点儿声音都不出,若是我没醒着,那岂不是无人能来哄你了。”
闻言一惊,绾绾隔着她杏眸中摇摇欲坠的水雾望去。
旭凤依旧还保持着他方才睡着的姿势。
似是察觉到姑娘家偏移至他脸颊的眷恋目光,男人羽睫轻颤,随即一双凤眸微启。旭凤的眼睛生得是极好看的,勾魂上挑的眼尾形似凤凰翎羽。尤其是偏头朝人瞧来时的那一副风情摄魄的模样,至妖至纯,至仙至魔。
“为什么哭?”
随着绸料窸窸窣窣的轻擦声响,旭凤单手拄额,他侧撑起身子,面向绾绾。男人墨黑的衣襟大敞,原本盖着的半面锦被也叫他给径直掀开至了腰间,隐约可见其外露的胸肌以及胸肌之下的那两块并排的坚实腹肌。
唇角含笑,旭凤慵懒的半阖着凤眸。曲起手指自女孩子的下颌处抹去了一滴悬而未坠的滚烫泪珠,然后当着绾绾的面,他将那点泪珠随着他的指腹一同含入口中。
“还记得我那天在这张床上曾说过些什么吗?不许受伤,不许流血,不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