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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抑着嗓中细碎的咳声,绾绾将她柔荑之上所捧的那浸有血色的铜盆和毛巾一齐递到了自方才就恭敬候在帘外的雀梧手中。而后又想到在她离开之际偶然瞥到旭凤特意背对着她去扯散衣领的动作,绾绾低声言道:“旭凤不耐热,将屋中的暖炉都撤出去。”
    手微微一抖,雀梧犹豫回应:“可是娘娘您……”
    绾绾笑了,她精致的侧脸被殿内烛光映照得易碎且不真实。
    作为唯一能入得旭凤眼中的绝色,她向人间借着朝暮,意图还他一场至死不渝的怀恋。
    “他既都回来了,我又何须别的物件来暖呢。”
    “无论日光、火光、月光、星光,就算累起也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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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担心,真的就只是小伤而已。”
    还未等撩帘入内的绾绾开口说什么,旭凤拢着衣领先是接过了话头朝她宽慰道。
    其实他是痛的,但这种令少年帝王习以为常的疼痛是远远比不得他见她流泪时的心痛。更何况他还自觉亏欠她良多。旭凤是个好国主,但却不是个好夫君,因为对于迎娶绾绾为妻的那个承诺他到底还是失约了。由于南平侯暗自勾结凉虢进犯边界一事,旭凤御驾亲征,以至于二人的婚礼是一拖再拖,到如今竟比他原定的日子晚了近半月的时间。
    旭凤早能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绾绾也一样,只是他们都默契不言,爱得固执又克制。
    “绾绾,你好香啊。”这种香气满溢寝殿,甚至是压过了旭凤身上那稍显浓重的血腥和草药气息。而他的话虽说得轻佻,但少年帝王的一双清亮凤眸中却并无任何亵渎之意,唯有满满柔情与迷恋,“似乎是莲的味道。”
    裙摆亦如朵莲花般铺散开来,是绾绾上前几步然后侧身坐于了旭凤所倚着的床榻之下。
    将玉臂交叠置上旭凤的膝头,女孩子如撒娇似的把脑袋拱进了男人宽大的掌心中央。
    感受着旭凤轻抚她发丝的力度,绾绾唇角含笑:“这香……是我为你特意沾的。”
    话音方落,绾绾抬眸,水润杏眼眷恋的瞧着旭凤的俊颜几乎一眨不眨。
    “旭凤,这世间甚好,下辈子,我还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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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仙受审时曾多次提及簌离名讳,当时,天帝天后的神情很是反常。
    ——小神自幼便在省经阁内苦读,对六界人物、掌故皆可过目不忘,但唯有簌离二字似曾相闻
    但却又偏生毫无印象,就如同我儿时的记忆一般,了无痕迹。
    ——我一直以为母亲是爱我的,当年也只不过是因为迫于情势才会骨肉生离。我猜到了画中人诗中意,却独独猜不到,我日思夜想的生母竟会如此退避三舍,视我好似陌路之人。
    ——天下皆知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怎么样的恨,才会让母亲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为吾母。身心俱创,伤痕累累,亦是全拜生母所赐。今日再次跪别,便就当是润玉还作了生母的养育之恩。
    ——我想起来了,原来当年不是她抛弃了我,而是我舍离了她!
    ——母神!她是孩儿的生母,求母神看在父帝与孩儿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吧!
    ——母神,孩儿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您总在担心我觊觎帝位,妄图与旭凤争权夺利,但其实孩儿从未生过此种歹念!母神,我与生母分别多年,现今只想和她一起安静的生活,其余的润玉什么都不要!求母神网开一面!
    ——母神,我求您放过她吧!求您了,我求您了!您放过她吧!润玉求您了!
    ——娘!
    两道劲力相撞,洞庭湖面顿时炸开数丈余高的水花。
    白袍仙人形容狼狈,他唇角含血神色冷凝,一双眼瞳之中竟满是麻木。
    苦命的孩子!
    余光瞥向身后那虽仍是杀气腾腾但却也因顾忌着他而暂且收了红莲业火的荼姚,水神洛霖强压心中怒火,未再使正眼瞧她分毫。他早知荼姚着女人心狠手辣,如今也只能恨他自己未是早来一步,救下簌离。
    “夜神节哀,过去千年来洞庭湖中百万生灵皆是仰赖洞庭君的照拂。今日令堂羽化而去,夜神一怒恐将浮尸百里残骸遍地。还望夜神殿下千万千万节哀制怒,以天下苍生为念,承继洞庭君遗泽,为令堂积德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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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咳!”
    “娘娘!”
    这帕上的血都已近了黑色,她知道,她终于还是没了时间。
    绾绾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平静与淡然。
    其实她原就不惧死亡,只是仍有执念,所以难免留恋人间。
    这两日绾绾的病情急剧恶化,竟是让锦觅都始料未及。本来自绾绾服下了千年雪莲后,她虽时常还犯有咳疾又极度畏寒,但脉象却再不似开始时那般无力细弱,甚至在锦觅尝试着逐步减少了她对无因的摄入后仍能暂维原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叫锦觅自觉看到了希望。锦觅相信,凭借少年帝王的爱意与权势,若旭凤倾力为绾绾寻药,她便就能利用药中制衡之理力保绾绾性命。而只需拖延几月,她也定会找到办法去除女孩子体内的清玥之毒。
    现在,锦觅最想要的不是旁物,是时间!
    然而前日绾绾的忽然晕倒终究还是令她们几人满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