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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_分节阅读_63
    满城春 作者:一枚铜钱

    柳定泽的确还在睡,夜里睡得还不老实,方青差点被他踹下床去,简直恨不得拿绳子绑了他。不过白昼时太累,恍惚着也睡得香。而且不得不说,旁边有个人,睡得十分暖和,就是尴尬了些。

    嬷嬷上前轻拍被褥,“四爷,该起身了。”

    被窝下藏得脑袋不见的人哼也没哼声只是缩了缩身。

    嬷嬷为难道,“四爷,四爷?”

    “不要,我要睡觉。”

    嬷嬷苦笑,方青走了过来,摆摆手让她退下,探身,“四爷,起来吧,等会给老太……给娘敬茶后,你再睡回笼觉可好?”

    “不要。”柳定泽最不喜没睡够就被迫起身,况且还是这大冷天的,一会从被褥下探头,“女先生,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方青还没答,旁边的下人已是噗嗤笑出声,“四爷,您不能再叫‘女先生’了,得叫别的。四太太的名字呀,或者直接叫‘媳妇’也成。”

    “为什么啊?”

    嬷嬷转了转眼,“您起来去叩头奉茶了,奴婢就告诉您。”

    柳定泽衡量一番,到底还是起来了,反正他不起身她们就会一直在旁边唧唧喳喳,比那知了还知了。坐在床边看她们穿鞋,又低声同方青说道,“明早不要开门让她们进来,把门和窗户关得死死的,就吵不着我们了。”

    方青抬眼看他,见他说的真挚,不由笑笑,“今日不同,以后没事不会常常早来的。”

    柳定泽本是睡眼惺忪,听见这话可算是安心了。

    下人服侍两人起身时,嬷嬷去床上找了找,在角落找到那白喜帕,看看上头,仍是洁净如初,未染处子之红。再看被褥,半点元阳不见,干干净净。心中了然,两人昨夜不曾行房。

    先行出去捧了白喜帕前去见老太太,老太太一见上头干净,在意料之中,又不自觉叹气。一会说道,“用过午饭后,就让人接两个孩子回家吧。”

    钟嬷嬷稍有迟疑,说道,“可四太太刚进门,这事您当真不考虑缓缓么?”

    老太太说道,“你可是以为我糊涂了?”

    钟嬷嬷伺候她数十年,听了这话微微弯身,笑笑,“奴婢怎敢。”

    老太太叹道,“明心的字是他在弱冠之年时我给他取的,就是想让他心智重新开窍。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也是没得盼了。而今娶了媳妇,却又不懂行房的事,方青又是个端庄人,做不来那些主动伺候的事吧,两人想要个孩子,我瞧着难。早点把柳翰芳菲接回家,同方青感情好些,孩子还小,养着养着就会忘了亲娘。日后对老四和四儿媳都好,可是这道理?”

    钟嬷嬷也是轻轻叹息一声,“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

    “你以为我愿意多想,不过是因为身为母亲,必须得多思虑三分罢了。”老太太什么都不愁了,只愁这个儿子。如今四儿媳进门,这高悬多年的心,总算放下一半,“可吩咐好府里的人,不许提什么瘸啊跛啊之类的?”

    “提了,若敢议论四太太半个字,便立刻赶走。”

    老太太点点头,一会下人来报,四爷和四太太已经到了大堂,等着奉茶。老太太满心愉悦,这杯茶,定是会喝得最高兴的那一杯。

    大堂上二房三房的人都齐了,四房两人来得最晚,也没人责怪,都是面上带笑看着两人,瞧得方青脸上发烫,看得柳定泽好奇满满。怎的又这样看他,昨日如此,今日又如此,明儿莫不是也要如此?他摸了摸脸,真的没沾上奇怪东西吧?

    等老太太坐定,方青上前敬茶,见柳定泽不动,捏住他的衣袖带着走。柳定泽随同往前。见她跪下,他也跟着跪。钟嬷嬷拿了茶来给他拿好方青也接过一杯,恭恭敬敬又带着羞赧,“娘,请喝茶。”

    柳定泽也复声一遍,可喊得老太太欢喜,茶水也显得特别甘甜清冽,浅含一口吞下,拿了对沉甸甸的龙凤金手镯给她,“快些为我们柳家开枝散叶吧。”

    方青接过,这儿媳茶就算敬过了。柳定泽不知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娘亲很高兴就对了。

    &&&&&

    元宵一过,柳雁就得准备去学院了。去的自然是年前就打点好、全京城最好的万卷书院。

    万卷书院共二十四班,皆以节气命名。最年幼刚进学入立春班,立春为一年伊始,颇为贴切。齐褚阳长柳雁四岁,按节气来算在清明,只是二字虽含草木繁茂之意,到底有些忌讳,因此更名为踏青。

    一同进学的还有柳翰和柳芳菲,长柳雁一岁,但因初入学,又不曾认字念书,也在立春班。

    柳雁一听,心气颇不顺,随同母亲去购置新的文房四宝时,也是扁嘴不言。李墨荷见齐褚阳已去挑选笔墨,她却不知在生什么闷气,弯身问道,“雁雁怎么了?”

    “娘。”柳雁拧眉,“为什么我也在立春班呀?若论学识,我至少应当去小满班。为什么还跟那些豆子大的人一块读书认字,会闷坏的。”

    李墨荷笑道,“又锋芒毕露了不是。你年纪尚小,应当同年纪相仿的人一块玩,总说别人是豆子,你不也是么。”

    “雁雁才不是。”柳雁还是觉得委屈,“宋宋都去惊蛰班了,这样我就不能每日跟她见面,不能一块玩了。”

    李墨荷这才明白女儿斗气的缘故,“原来是因为好友不在身旁。”

    “宋宋那样胆小,万一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李墨荷微微眨眼,明知故问好奇着,“那你能怎么办?”

    柳雁朗声道,“帮她欺负回去呀,可我不在一旁就瞧不见,宋宋也定不会和我说的。”

    见她说得有理有据,李墨荷忍了忍笑,轻声,“回去我跟你爹爹说,看看能不能让院士考考你,到底适合去哪。”

    柳雁这才露了笑颜,抱了她便软声,“还是娘最好了。”

    “那快些挑笔墨吧。”

    “嗯!”

    回到家中,李墨荷将这事跟柳定义一说,柳定义笑道,“小满可是十多岁的孩子去的,雁雁倒是自负了。”

    这么一说李墨荷可不乐意了,“自负也得有自负的胆量不是,妾身瞧着挺好的,而且雁雁当真聪明,让院士考考也好,去不了小满,跟安宜一块也好,省得她在书院闷。”

    柳定义笔上沾着墨又顿下,“她当是去玩么?”

    李墨荷轻声,“真不让她试试,只怕要闹脾气的,雁雁还小……”

    “总不能什么都惯着她,否则日后会养得骄纵。”

    “对姑娘总要疼些的,二爷又拿军营那一套来说了。”

    柳定义终于是放了笔,“拗不过你,也好,等会带她去见院士,让院士定夺,真能去小满,我也高兴。”

    李墨荷笑道,“我去跟雁雁说。”

    柳定义见她如此高兴,倒觉她更像是做娘的,他反而不像亲爹了。摇摇头,倒是希望女儿仍旧能按部就班,否则去了大班,无人陪伴,更觉难受吧。

    用过午饭,柳定义就带她去万卷书院,见了薛院士。

    薛院士也偶听过北定侯有个极其聪敏的女儿,如今一见,明眸确实有灵气,也有着孩童所没有的桀骜,与他对视时,视线丝毫不闪躲,反而迎目而视,气魄不输半分,笑问,“你可知书院的规矩?”

    “当然知道。”

    薛院士颇为意外,又颇为好奇,“你为何要知道这个?”

    柳雁答道,“因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立志要去惊蛰小满,肯定不会空手而来。”

    薛院士朗朗笑道,“不愧是柳将军的千金,这种气魄,已非常人能有。”

    柳定义在旁笑笑,虽然觉得女儿傲气了些,但身为父亲,却仍是高兴,总比娇滴滴的小姑娘好,这才是他柳定义的女儿。

    薛院士又问,“你小小年纪就读兵书?”

    “读的。”

    “为何?”

    柳雁顿了顿,才道,“因为哥哥不爱武斗,祖母说他日后定是文官。可爹爹嫡出的就我们两个,若是哥哥不能承袭父业,那就由我来吧。”

    柳定义从未听她说过这个,一瞬已是愣神。连薛院士也是诧异,话说得很是轻松,可不知为何听着就不像是玩笑话。他已起了兴致,问道,“既然你说知己知彼,那万卷书院的学规是什么?”

    “朝政之事,论他国无碍,但不许讽议殷国朝政,裁量人物。”

    “为何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