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啼帮他沐浴,更衣,挑随身携带的物品,桩桩件件都亲力亲为,只是在临走之前,忽然说了句:师尊这次可以多在万回宗住几天,不用太着急回。
鱼忘时觉得奇怪:为什么?
往常他都巴不得自己别去,就算去了也要当天就回来。
段怀啼眨眨眼,一笑:我好不容易大度一回,师尊若是想我了,当天回也是可以的。
鱼忘时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些狡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别过来啊,刚刚才弄好的。
话没说完,还是被抓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鱼忘时手脚虚浮着,驾着由九尾鲛蛇当车夫的仙船去了万回宗,而他自己钻进了房间里面补眠。
因为出行前的惨痛经历,鱼忘时本来计划着当天回的心思打消了,决定要让自己好好休息几天,就住两天吧。
当然,到了万回宗之后,他把这个消息也告诉给了段怀啼,后者也同意了。
只是,在万回宗住着的日子,他心中莫名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原书里的结局时不时在他脑海里闪现,而他并没有告诉段怀啼。
想得越多,甚至在午睡的时候惊醒,鱼忘时脸色慌张地往昆玉墟赶,连药童叫他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此时的昆玉墟已然笼罩在雷劫之下,黑云滚滚,浓雾弥漫,尘土飞扬,和梦境如出一撤,骇人又可怖。
鱼忘时望向尘土飞扬的中央,脸色一片惨白,他想过去,可脚步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他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以为这段时间他事事都纵着段怀啼,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担忧,但没有想到,段怀啼还是看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问鱼忘时自己在那本书里的结局,但根据鱼忘时的反应也能推断出他的结局不好。
而且是非常不好,因为他逆转时间触怒天道,他会魂飞魄散。
鱼忘时手指掐进掌心,让疼痛唤回他的知觉,然后抬起脚,跌跌撞撞地走入雷云的中央。
段怀啼
他终于喊出了声,仿佛决堤的洪水倾泻出来。
段怀啼
一声又一声,响彻在山林中,掩盖在雷暴之下,入目的皆是焦黑的枯木,却始终不见段怀啼的影子,更别提有什么回应。
你能感应到他吗?
鱼忘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九尾鲛蛇。
不能。
两个字给段怀啼下了死刑。
原来,他真的没办法改变他们的结局。
哪怕他让段怀啼施法救人,哪怕他尽力让修真界风平浪静,哪怕
因为魅骨的原因,他从来没有怨天尤人过,也不曾对谁心生恶意,他只是想和他爱的人厮守,安稳度日,这平淡的愿望,竟也成了奢望。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鱼忘时唇边尝到苦涩的滋味,愣神了好一会儿,随后,他抬手擦掉。
他不信!不找到段怀啼他是不会信的!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个微弱到飘渺的声音。
鱼忘时整个身体僵住,他缓缓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一道身影缓慢地从黑云中现出身形,白衣变得破烂不堪,身躯焦黑一片,唯独一张漂亮的脸蛋还算干净,他拖着脚步艰难走来,却望着鱼忘时微微一笑。
师尊
两年后,昆玉墟山脚下那对医病救人的神仙道侣身旁出现了一个小童。
若不是知晓那位蓝衣仙君是个男子,前来就医的人们怕就要以为那小童是两人的孩童。
只是那小童虽然乖巧,但有时候也会变得灰头土脸的,满脸不情愿地接待前来问诊的人们,更有时候,那两位神仙眷侣干脆不在,只留下小童一人。
这名小童正是花鹿,前两年段怀啼历经致命雷劫,险些丧命,他怕鱼忘时难过。
所以卯足了劲儿修炼成人形,打算代替段怀啼安慰鱼忘时,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其实也是想趁虚而入的。
岂料,因为太着急,他只化形成了一名状似人间八九岁的小童,这下彻底没了叫嚣着要把鱼忘时娶回窝的底气,更别提在面对段怀啼时,连说话都要昂起脖子说,毫无气场!
不过,变成小童也有小童的好处,因为外形可爱,还颇为讨鱼忘时欢心,他可以趁机与鱼忘时亲近,只是每每生起如此歹念,总会被段怀啼逮到,将他胖揍一顿,真是气死鹿了!
比如说今天,段怀啼那厮肯定又缠着鱼忘时在双修,都误了前来看诊的时辰,还好他全身都是药材宝贝,应付些小毛病不在话下。
而在昆玉墟的深处,森林中布满结界的木屋之内,如同花鹿预料的那般,鱼忘时昨晚装睡逃掉了。
但今早就没逃掉,被段怀啼抓着在床榻上双修了两回,这会儿正泡在装满温水的木桶里。
他正闭着眸子休憩,听到屏风被翻开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眸子,看到段怀啼踏着光、抱着干净的衣物走来。
他的身姿比前两年稍稍舒展,身量更高,四肢更为修长,已经不再是单薄的少年,可以称得上是青年,甚至因为五官张开的原因,容貌更为艳丽漂亮,平日里带着一股散漫冷淡的气质,只有在面对鱼忘时的时候才会带着些温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