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听得祁寒的话,他下意识便看向向来稳重的徒弟,问:“是这般么?”
赵聿:“是。”
祁寒本来担心他乱说话的心终于踏实了,准备再与云徕仔细解释解释却忽然听见那赵聿说:
“掌门师尊只说师尊修得无情道,不应有我的存在。”
赵聿拱手:“弟子知错,望师尊责罚。”
云徕飞速地瞥了眼哑口无言的祁寒,往前欲将赵聿扶起却忽地定住脚步,隔了些距离,冷声问道:“你有何错?”
赵聿微微抬首看他,神情无比真挚:“弟子本是一条烂命,得师尊所救,又得师尊青眼,才入了仙门,有了今天。”
“弟子却恩将仇报。此为大错。”
云徕眉蹙得越发紧了:“恩将仇报?”
他没听明白,祁寒却清楚极了。赵聿这不就是暗示他用无情道一事要挟他不再去找云徕不合理么!
无情道作为一大道,能传承至今必定不是单靠口耳或是书册。修了无情道便不能收徒、不能拜师,是无稽之谈。
师徒情是情,却也不是能动摇修者根本的情。
修炼到云徕这个地步的修士,渡劫飞升之时,除非深刻至骨的情,寻常情意化的雷劫根本伤不了他。
祁寒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个幌子。如今却被赵聿利用了去。
他狠狠地剐了赵聿一眼,转向云徕欲解释些什么却见莫问冲他摇了摇头。
下一瞬,一道传音到他耳边,是莫问的声音:‘这是师叔与赵师弟的私事。师尊,我们不便打搅。’
祁寒在气头上,不免迁怒:‘你知道什么!’
注意力又转向云徕、赵聿二人。却见赵聿一言不发,只怔怔地看着云徕。
祁寒总觉得这人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下一瞬,那人以无比悲伤痛苦的声音说道:“弟子不该拜入师尊门下。否则也不会误了师尊修炼。弟子知错!若师尊要与弟子断了关系,弟子……”
祁寒听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还见赵聿竟然红了眼眶,十分艰难地说道:“弟子愿……自请……”
祁寒整个人都震惊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愣愣转身看向云徕,果然见他那清冷出尘似乎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小师弟一脸不忍。
而且在赵聿话还没说完之时,便大步向前将人扶了起来,并说道:“我……早已破道。”
祁寒:……
祁寒已经气不起来了。
要是下一瞬云徕直接当着他的面和赵聿表露心迹,他也不奇怪了。
他心累地看向莫问,见对方一脸震惊忽然想起,云徕破道这事只有他和冬凌两人知道!
莫问对上师尊视线,匆匆传音:‘我什么都没听到!师尊,我们还是走吧!这些私事我们不便插手的。’
祁寒瞧着云徕一脸淡然的样子,磨磨后槽牙,抛下一句‘勿乱来’的传音,眼不见心不烦地走了。
……
赵聿手指轻轻覆上手臂,似乎还能感受师尊触碰自己时的感觉。虽然隔着衣袍触感不太真切,但他却莫名在意。似乎自己曾感受过深的。
可惜师尊的手停留时间太短,他还未细细感受,便撤走了。
下一瞬,他忽然听见师尊冷淡的调子,里面似乎还掺杂着些无奈。
师尊说……他破道了?
赵聿不可置信:“为何?!”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祁寒的话。
难道,师尊真因师徒关系破了道?若果真是这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委实过分,简直字字戳师尊心窝。
他心神大震,没忍住再次询问:“师尊请您告知……为何?”
云徕微微抿唇,手指还颤着。他方才只是轻轻扶了一下赵聿罢了,那指尖怎会想触了火似的燎得难受?
难道是心魔发作的副症?
思索间听得赵聿询问,他微微摇头,又是一叹:“进去说罢。”
入洞时,想起方才耳边“勿乱来”的传音,不禁摇头。师兄总是想得那样多,又那样奇怪。
寒池洞中仅有一池一桌四凳。
云徕择了一凳坐下,手指了下对面的,示意赵聿坐下。
赵聿急着知道破道的事,坐下的姿势未免因急切而显得不羁。在师尊面前他向来守礼,此时却顾不得了。
“师尊,请说。”
寒池的冷冲散了云徕因那一瞬触碰而燃起的奇怪感觉,他定了定神,叹道:“不知。”
赵聿:“不知?”
云徕略一点头,缓声将破道那日发生的事省去心魔,一一道出。
赵聿越听越疑惑。
师尊不过是如往常一样打坐修炼,体内灵力却忽然失了秩序,探究之时,灵力凭空消散又忽然混乱地出现。
如此消失又出现重复了九次,师尊体力不足,昏了过去。醒后,便觉道法破碎,修为也跌了,直接从大乘圆满跌到大乘初期。
这实在古怪。
赵聿自认自己是了解师尊的。对方冷情冷性,鲜少与人交往,没有破道的理由。
而且这破道过程也奇怪得紧。古往今来,谁人破道不是承受巨大痛苦的。结束之后修为直接跌到练气、筑基最为常见。
师尊却并非如此。也或许是……师尊有所隐瞒?
赵聿抬眸去看云徕神色,只看见一片淡淡的困惑。他想了想,只问:“那么今后,师尊打算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