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冰冷,是真的气到了。
她越不爱听,柳烟儿越是讲,心里本就不快,此时她连看口脂的兴致都没了。
“明燕,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气。”她瞄了眼碧落,后者立即去取了杯茶。柳烟儿低声下气,哄道,“是我错了,不该拿你和我长姐比。”
她生的楚楚可人,星眸无辜。
顾明燕收了收气,抿唇摇头,她不是生柳烟儿的气。
而是柳云芝。
凭什么她一个堂堂护南大将军之女,要和乡下来的长女比。
小石背着身,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
他暗暗啧了一声,呸,她以为自己能和东家比?
“对了,掌柜的,风致君这月初五可会来?”风致君上月没有露面,上月初,她脸忽生了许多红点,瘙痒发肿。闭门不出了半个月,用玉肌霜和清露搭配,还没好全。
来找医娘,却说这要长期调养。
她快十五了,过了六月就可以说人家。
到时及笄上,她的脸还没好,岂不是糟心。
小石不卑不亢,“顾家小娘子稍安勿躁,风致君还在鹿山采雪莲,取天水,好做玉肌霜,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去极北之地,来回就得大半年。
顾明燕无奈,只好再买瓶玉肌霜。
小石翻出账本,好一阵找,狼豪蘸墨,勾掉了顾明燕后头的字。
柳云芝也想,家中的那瓶用的差不多了。
账本都还没看,小石堆起一个笑,“柳二娘子,实在对不住,我们家没玉肌霜了。”
柳烟儿的生意,他不做。
后院
李婉从暗道走到了假山后,烟笼池塘,铜钱草片片如荷叶。
浮萍飘零,鲤鱼遨游。
每看到这般景色,她都忍不住驻足。
凉亭下,柳云芝吃着糕点,风淡云轻。
“你倒是不怕被知道身份,”明目张胆从她们的眼下跑进了风致药局的后院,就不怕柳烟儿发现她就是风致君吗?
李婉撩开衣裙,坐在凳上。
她的宫婢都留在外头,有什么动静,会及时来禀。
糕点都是杏楼来的,盘盘精致。
和她公主府里的比,差远了,但也能入口。
挑了一块杏仁糕,吃了两口,便放下,“死小石!叫我们在这等,自己跑哪里去了?”
“大东家,你骂我?”
小石青长衫,大跨步,怀里抱着账本和算盘。
李婉和柳云芝对视一眼,难不成叫她们来算账?
她们不是不会看账,而是都花了钱请那么多账房先生,还得自己来,花出去的钱算什么?
打水漂吗?
李婉笑笑,随即拉过小石坐下。
他很是不满,“我的两个好东家,你们把风致药局直接丢给我,什么都不管。我是一天掰成三天用,一天三个时辰都睡不够,吃喝全在药局里。你们一个当公主,小的催个口脂,大门都不让进。一个在柳府,忙的很,除了管我要清露,就再也联系不上。”
“在这怎么幸苦,我还不如回南都争家产,后半辈子无忧。”
小石埋怨。
他家在南都,鱼米之乡。石家在那一带是大姓,他父亲石从是南都行会总把头。他娘是青楼伎子,身份低微,被石从看上,赎身后成为了他的外室。
而石家正房凶煞善妒,在他十岁那年,娘被发现了行踪。娘亲害怕,带着他打算跑了。去衡都的路上,被石从的人发现,又抓了回去。他娘成了妾,起初正房不敢轻举妄动,后来石从移情别恋,他娘没了依靠,便被折磨致死。
他伤心过度,直接报官。
没想到石从薄情,根本不管他正房做了什么,他心灰意冷,跳下河。
大难不死,被东家救下了。
石家就两个男丁,他大哥身子孱弱,郎中说活不过廿十。
他若是想争,未尝没有一丝机会。
不过,小石恶心。
石家,他不愿回去,不过是拿着话赌一赌他的两个东家。
柳云芝抿了口茶,笑呵呵说道:“那可不行。”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全心全意愿帮她们打理风致药局,并且有能力的人,可不能放过。
她睨了眼李婉,把自己择干净。
“本公主怎舍得骂你,你真要回南都,本公主还能帮你一把,石家欠你的自然是该还的。”李婉划过来账本,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
小石急了,“我才不回去。”
石从被他正房下了药,早不能人道。
大哥时日无多,他若是回去,那就不是对他的报复了。
更何况,石家无情,他恨那个地方的所有人。
“好了,小石,你叫我们来到底是说什么。风致药局出事了?”
小石动了动算盘,才月初,就进了千百两。
药局能出什么事。
“倒不是这事,你们毕竟是东家,总得做做样子查查账。”
柳云芝和李婉温柔一笑,“我们信你。”
随后语气森然,“我们忙的很,你有事赶紧说。”
这变幻实在快,小石咽下口水。
赶紧把事情说一说,原是青州出事了。
他们所需的药草基本都是青州产,那儿的药草药效好。但年初,雪大盖了药田,草药苗子基本冻僵了。本该这月送到的货,要推迟到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