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桥的表情里含着明显的不怀好意,玄度看着看着也站了起来。
他实在很害怕明桥会像昨晚那样发疯……
结果,明桥只是走到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站定,近得鼻尖都快挨上玄度的唇了。
“你想度化我?你准备怎么度化?嗯?”
明桥的呼吸洒在玄度的脸上,玄度屏住呼吸,不自觉的要后退。
他后退一步,明桥就跟着往前走一步,鼻尖始终跟着玄度的唇。
明桥抬着眼,近距离的盯着玄度的双眼,似笑非笑。
玄度知道明桥的眼睛从小就漂亮,可是他从未看过他这个样子的眼睛,挑衅又妩媚,放肆又不经心,像是小钩子,勾一下,又放开,晃荡着,摇摆着。
玄度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你为什么要念经?你在怕我么?”明桥凑到玄度的耳边轻声问道。
玄度的头低了低,没有说话,继续念经。
明桥看了他片刻,转身离开。
他回到枯树干上枕着手臂躺了下来。
压力离开,玄度松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看了明桥一眼,慢慢走回原地坐了下来。
天上星河转,人间幕帘垂。
明桥望着星空,喃喃道:“昔日佛祖睹星而悟道,星为心所见,心因星而显,见星即见心,星即是心。”
玄度抬眸看了一眼星空,“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明桥轻笑了一下,扭头看向玄度,“你看见什么了?”
“空。”玄度道。
明桥盯着他,眼里渐渐出现戾气与狂,他坐了起来,左手在枯树干上深深抓挠,咯吱的声音响起。
玄度一惊,抬眸看向他的手。
包扎一夜稍微好一些的手指此刻又有鲜血冒出,那咯吱声仿佛骨肉破碎,刺心刺耳。
玄度慌忙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明桥的左手。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见诸相非相的么!你不是四大皆空的么!你在紧张什么?你不是早应该看透么,不过是一具无用皮囊罢了!”明桥大笑道。
玄度眉头紧皱盯着明桥,握着他手腕的手握得紧紧的,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明桥挑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也是空——”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玄度点了穴。
玄度扶着明桥躺下,然后从包袱里拿出药膏和白布,他蹲在明桥手边,仔细又轻柔的为他涂药,然后缠上白布条。
明桥看着玄度动作,嘲讽道:“你这和尚,怎么嘴里一套,手里一套?既然都是空,你在这瞎忙个什么?”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所以,我要度你。”玄度道。
“度你大爷!!”
玄度睁着眼睛,停下动作,似乎被惊呆。印容从前阴郁偏执,可是再怎么样,说话修养还是很好的,如今出世不过两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看什么看!没听过老子骂人吗!”
“印容,你、你不要造口业。”
“就造!你管老子!听不惯快滚!”
玄度垂下眸,继续给他包扎手指,只是眉头不展,好像蕴着一团愁火。
“你皱着个眉干什么?你做那副死相给谁看?是我要你来的么?你自己非跟着我,让你滚你都不滚,狗皮膏药一样!”
玄度不吭声。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服气!你现在怎么变得跟个哑巴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
玄度伸手点了明桥的哑穴。
明桥瞪着玄度。
“你现在话怎么这样多……”玄度一脸郁色道,抬眸去看明桥。
明桥对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玄度:“……”
作者有话说:
玄度:(郁闷)印容现在怎的变得这么粗鲁……
第35章 无忧也无怖
第二天,晨曦微露的时候,明桥就醒了过来。
玄度在他身旁打坐,右手却握着他的左手手腕。
明桥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又抬眸去看玄度,然后手腕一翻,坐了起来。
玄度慢慢睁开了眼睛。
明桥捡起地上的发带将头发扎了起来,然后走到河边,他刚想洗把脸,一伸出手,发现手指头被缠起来了,于是动手拆布条。
“这两天不要拆!”玄度连忙上前捉住他的手,“你想洗脸还是喝水?我帮你。”
“喝水。”
玄度拿出竹筒,在河里装了水,然后递给明桥。
明桥仰头喝下,擦了擦嘴,将竹筒还给了玄度。
玄度又装了水,然后蹲在河边洗了把脸。
明桥看了看远处即将升起的太阳,继续上路了。
玄度擦了擦脸,背上包袱,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走出森林后,前方出现了连绵的群山,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那就是阿含教的地盘了。
阿含教下辖十大洞主和三十六水府,从外到内,他们便分布在这群山之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便于掩蔽和转移。
江湖之中,数百年来,从没有人敢单枪匹马的闯进去,即使又不要命的闯进去了,也绝少有生还的,所谓龙潭虎穴,不外如是了。
明桥背负着双手,看着群山,抬脚走了过去。
入口的山谷狭长,赤红土壤,四周遍布常绿阔叶林,以红椎、黄樟、五节芒为主,还有大片大片的松林,山顶上还长了箭竹和矮生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