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这些年来, 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在少数,多是负心薄幸的男子。王夫人受过情伤, 自以为自己是一位伤心断肠之人,也定是要为那些被人背叛抛弃的女子主持公道的。
因着这样的想法,再加上她行事无所顾忌,花园里的花肥也是有增无减。
曼陀山庄里的老人们, 起初跟着王夫人做这样的事, 心中还颇有些不安,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但是, 日子久了, 也没有被人发现,或者说被人发现了也没有人敢找上门来,他们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就像是王夫人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他们也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替天行道, 全然无半点错误,自然也就不觉得愧疚和害怕了。
这一点也体现在了他们日常的行事当中,最初他们害怕被人发现,不管是埋尸还是之后的掩盖都力图做到让外人看不出一丝痕迹,也不敢叫人靠近那些地方, 生怕被发现。
可是后来,许久了也不见什么风吹草动, 自然就不那么在意了。甚至于,就连埋尸扫尾这些事也做的草草了事,很是敷衍,因为在他们看来,即便行事不那么谨慎,随意一些,也不会出什么事了。
谁知,偏巧这一次就遇到了在山庄里乔装打扮暗中查案的展昭,那些被隐藏的事就这么被摊开在了那晚惨白的月光下。
展昭做事自然比那些人强多了,他当时还未赶得及回去禀告包拯他发现的消息,自然不敢叫人察觉他已经发现了曼陀花下隐藏着的真相,故而又将尸体埋了回去,将地面清扫干净,唯恐留下蛛丝马迹。
做完这一切,展昭才离开曼陀山庄,去往府衙将自己所发现的这些全都告诉了包拯及师爷,请他们做个决定。
展昭这一晚上忙碌不已,愣是连合眼的功夫都没有,若非他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只怕在身体上便要吃不消了。只是,饶是如此,第二日与展昭同屋的两个花匠见他时,也总觉得他的精神不如前日。
按说,寻常人是看不出这一点的,不过他们俩倒是因为自己心中难安,一夜都不曾睡好,故而看展昭亦是如此。
兄弟,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其中一个能言善道的,什么小道消息都能得来的花匠,凑到了展昭的跟前,小声的说道。
展昭下意识的心头一紧,而后似是想起了些什么,眉眼中故意透露出了一丝慌乱,一副佯作镇定的样子的试探道:听说什么了?
那人见展昭这副模样,微微松了一口气,犹自笑着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又凑近了些,愈发小声道:兄弟莫紧张,咱们哥俩也都是知道的。据说,这府中的花开得好,原是因为那些花肥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啊!
那人面上看着似在笑,可是不难听出他话里话外的紧张与害怕,不过是强作镇定罢了。
兄弟倒是好胆量,我这一晚上就是合了眼,也没敢睡啊!展昭略有些无奈的叹道。
那人就像是被说到了心坎里一样,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苦笑道:若我真的有这样的胆量,还能安然入眠就好了。连累了那位兄弟陪着我一起睡不好觉,却不想你也是如此。
唉,怪道这曼陀山庄的月钱给的不少,样样也都比别处要好,但就是没人敢来呢。想是原因就出在这上面,他们许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而咱们仨,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瞅着咱们也得找个时间开溜了,哪处的钱不好赚,偏偏留在这里。若是一个弄不好,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人话音刚落,一直站在一旁不说的那个人也跟着点了点头,瞧着那心有余悸的样子,应当也是提心吊胆了一晚上了。
展昭自然知道这里不安全,但是见他们二人也算是难得的聪明人,也不想他们置身危险之中,便连连点头表示应和。
三人不过刚刚闲聊了两句,那边管事便开始催着他们出去干活了,三人也不敢耽搁,连忙便出门提着水桶往花园里去了。
也不知是怎么了,往常并不会看着他们干活的管事,这一早上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这着实让展昭心中有些好奇,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展昭心中疑惑究竟为何如此反常的时候,不多时,他心中的疑惑便解开了。
因为这时候,有一位美艳绝伦的妇人在一众仆人婢女的簇拥下来到了花园里。平日里可以说气焰有些嚣张的管事,这时候都十分的安静,看起来十足的低声下气,唯唯诺诺,显然很是惧怕眼前之人。
再加上那美妇人的眉眼之间与王语嫣有几分相似,几乎是一眼,展昭便可以肯定她就是曼陀山庄的主人,王夫人。
只是,王夫人不同于王语嫣的天真纯稚,她的面相有几分凄苦,更多几分狠戾,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好招惹的角色。
展昭只是打眼那么一瞧,便不敢再去看王夫人,与众人一道低头垂眸,默不作声。他知道在王夫人的面前,必须多一些谨慎小心,因为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而是手上颇有几笔血债的江湖中人。
展昭这边厢小心翼翼的隐藏者自己的踪迹,而另一边王夫人今日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出来逛逛花园罢了。
王夫人素来喜爱曼陀花,故而这整个山庄里除了曼陀花便再看不到其他的花了。她也向来很有几分讲究,只是无意瞥见那一株曼陀花下的泥土有几分新动过的痕迹,心下便有些不快,当即便要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