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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
    神思不属地夹了一筷芦笋,张尤佳的手悬在空中半晌,未送进嘴里。
    瞥她一眼,见其深陷心事,察无所觉,傅淮年不得不清嗓提醒。
    思路被打断,张尤佳的筷子一哆嗦,芦笋落到桌面。
    魂不守舍近日来已非初次,屡屡人在心不在的状态令傅淮年很难不起疑。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很轻地笑了声,傅淮年催促,“说吧。”
    担心所说之事引起不必要的联想,张尤佳难免犹犹豫豫,“…我听说…张崇善好像不是王汉的人。”
    傅淮年闻言,夹菜的筷子顿住,侧头看向张尤佳,“那是谁呢?”
    目光慑人,张尤佳慌忙错开眼,“梁树申。”
    眼角的轻浅笑弧随人名消弭,傅淮年收回目光,良久未吭声。
    屏息悄悄打量,见其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晦暗,张尤佳心下发怵。
    “嗯…也不一定是真的…”
    “盛耀告诉你的。”
    心口咯噔一下,张尤佳喉头发紧,无意识吞咽,“我…呃…他最近又跟梁旎奥有来往了,所以就告诉我了。”
    傅淮年微微叹息,声调听不出喜怒,“你们小朋友的事儿,能当真么?”
    不知他是否一语双关,张尤佳背后冷汗直冒,磕磕巴巴道,“我…我就是在想…如果王汉知道张崇善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他会怎么做?“
    哼笑了声,傅淮年斜眼觑她。
    张尤佳尴尬,却又不得不说下去,“他会不会…跟我们站在一条线上?”
    “有什么证据指向张崇善跟梁树申是一伙儿的?”
    “不…知道。”
    “全凭臆测?”
    口气凌厉,几乎与质问无异,张尤佳被问得面色憋红。
    当下为盛耀传递的消息说话不是,否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也不是,两难之下,愣是哑口无言。
    山核桃似的眼仁周围泛起了浅浅红晕,傅淮年知道她素来怕他,此时若再威逼,对二人以后的长久相处未必是件好事。
    因而只得压下那点嫌恶,缓和道,“这件事我会查证的。“
    “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那要分情况了。”傅淮年稍稍扬眉,“如果王汉知情,那就不关我的事,如果王汉不知情,那就有必要给他点消息。”
    “假如…”张尤佳眼珠子一转,“是后者呢?”
    “那他势必会跟汪江站在一起,两头吃是没有好下场的。”
    张尤佳点点头,按耐胸口大仇得报的快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我懂了。”
    见其面色发僵,傅淮年立时读出她心中所想,摸了把她的头发,“有没有王汉,张崇善这次都没有活路了。”
    “为什么?”
    “已经有人实名举报你姐和驿程的关系了。”
    “驿程做的很隐蔽啊。”
    “想来是你姐夫的人,手上的东西都是内部才有的。”
    张尤佳吃了一惊,“那…张斯佳她不会到时候给拉去顶罪吧?”
    傅淮年摇头,“汪江还没出手呢。“
    浓重的睡意在枕上枕头之际变淡,周元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脑袋昏沉。
    宋延侧过身,试探性地朝她凑近些许,鼻尖将栖未栖地蹭着她的耳廓,送来气息碾烧耳膜。
    忍了片刻,周元皱眉,拧头看他。
    “怎么了?”
    “没,就想挨着你睡。“
    过近的距离致使成像虚焦,周元怔了怔,将头往另一侧挪开几寸。
    “你不怕传染给我?”
    “那我…去客房睡?”
    话虽如此,位置却未动分毫,昏昧的灯光下,那双剔透的琥珀里烁着乞怜的光,不仔细看难以瞧出其中暗伏的狡黠。
    正欲嫌弃两句,压在枕下的手机忽然震动,周元翻出一看,是宋延的手机。
    “你妈的电话。”
    “哦,我能在这里接吗?”
    “接吧。”
    甫一接通,阮枚的嗓音便从听筒外散至周元耳中。
    “今天小璟找人往家里送了好多东西,她好贴心呀。“
    意识到此时再避出去为时已晚,宋延无措咬唇,目光盯向周元。
    见其怔怔盯着顶灯,眼光失神,他暗暗松了口气,立马岔开话题,“嗯…我知道了妈,我发烧了,说话嗓子痛,就不跟你说了。”
    阮枚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是阳了吗?”
    “不是,就是关在家里不开窗没通风捂的。“
    “吃药…”
    “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言罢,不待那头回应,宋延干脆挂断电话。
    自从王旭怀隐晦提及如若他能与安诚璟组合,实现两家捆绑,即能成全阮枚这些年苦苦等待的名分。
    是以她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询问他对于安诚璟的观感,亦从旁不断妄图加深安诚璟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不过,毫无收效,他志不在此。
    躺回周元身边,胳膊正欲揽住她的腰,未料她竟突然将头扭了过来。
    周元冷声问,“小璟是你妈新请的保姆吗?”
    宋延脸色白了些许,“不是。“
    “哦。“
    “这件事是王旭怀的意思。”
    想起先前傅煜所言,方才阮枚电话中的殷切语气令周元烦躁。
    难以形容的滋味,吃醋算不上,或许不甘更贴切。
    如同养了一条乖顺的狗,默认了它的服从,可转而发觉狗也有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她忍不住嘲讽,“给你妈请保姆是王旭怀的意思?我以为是你呢。“
    宋延被噎住,长睫扑簌,“…王旭怀很早就提过这件事了,他希望我跟安诚璟能在一起,稳固他和安家的联系。”
    阴不阴阳不阳地笑了声,周元不置可否。
    “嗡嗡——嗡嗡——“
    震动又起。
    宋延看了眼手机,“是你的。”
    翻出手机,来电显示使周元不稳的情绪愈发糟糕。
    是盛耀。
    思忖数秒,周元亦于原位接起电话。
    “喂?“
    “你在市里吗?“
    “嗯,有事吗?“
    对方反感不予掩饰,盛耀却似是听不出一般,“你在安排外教离市吗?”
    周元脸色霎时一沉,“有什么问题吗?”
    “把封控区的人转移到隔离酒店付费隔离,确实是一个聪明的选择,既不违规,又能让他们有指望,不至于逃出国。”
    “你想干嘛?”
    “我想跟刘迦洛联系。”
    “不然呢?”
    “不然…也不会怎么样,就是封控区的外教可能没法转移到隔离酒店。”
    “又要给我搞事啊?”
    “我就是想跟刘迦洛交流一下,毕竟现在只有你能联系上他了。”
    淤积的怒火几欲喷薄,周元咬牙切齿,“那你做梦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