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长…”冷不丁被提问,周元登时愣怔一瞬,继而飞速编织措辞,”…聊完了,我在和我堂弟聊汤束醒的事。“
兴许潜意识里并不想猜测被证实,经不起推敲的回应竟然浇熄沉思仁大半火气。
不过他仍是挑眉问,”汤束醒什么事?”
“汤束醒的妈妈希望汤束醒上剑桥,我看过他的资料,有一个学期的成绩是空白的,其实他不是疫情回国念书,而是被温切斯特公学开除才回来的。就他现在这个背景,想要上剑桥几乎不可能…”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周元抿了抿唇,按耐立即查看消息的欲望,深呼了口气继续道,”但是我得到消息,剑桥从今年开始就有了预科项目,所以我打算深度研究一下他的情况。“
真真假假的陈述难以窥出漏洞,沉思仁透过后视镜观察周元,见其丝毫不乱,顿时失了继续追究的心思,客观提点道,“如果是剑桥…他爸妈估计八位数也会愿意。”
“嗯,到时候看他妈妈怎么回应了。”
周元心思不在谈话上,因此随口应付几句,车内便再度遁入静默。
悄悄将注意力再次投回手机屏幕,指尖一划,傅煜的消息即进入视线。
——又不经逗了?定个时间,明天我去接你。
含着下唇,拇指抵着键盘画圈,然而直至锁屏,周元也未打出一个字。
突如其来的熟稔腔调未免太过犯规,内容读取时仿佛他人就在跟前。
正眯着那双总倦意迷蒙的眸子睨她,用那副玩世不恭的口吻,慢悠悠地吐字。
脑子有病,周元阴沉着脸色咒骂自己。滑开手机回过去一个“好”,单方面暂时结束了这场令人心猿意马的对话。
当傅煜瞧见周元的回复时,不禁一时失笑,如此敷衍的态度倒像是他会错意了一般。然而见面时她眼神里透出的那股渴望,又分明与她的作派相反。
起身回到牌桌边坐下,傅煜捻过手牌看了眼,倒是没再发送消息过去。
点到为止的拉扯固然要忽冷忽热才好,若是太过黏腻,倒失去了暧昧关系中试探的平衡。
况且,他此刻不过是有点兴趣,倒不至于非要不可。
秋日的暮色来的早,车子驶入洋房时不过四点多的光景,天边的红日就已沉下大半。
周元跟在沉思仁身后进屋,关门朝前走时魂不守舍,满脑子都被方才看到的消息缠绕。遂一时不察,下巴磕上他的后背。
寸劲太猛,周元被撞得骨筋发麻,不禁漏出一声痛呼。
沉思仁回身,拨开她嘴边蹭上的碎发,温声关切。
“撞疼了没有?”
“没事,进去吧。”
一如既往的细致体贴令负疚感油然而生,周元避开他的手,猫腰自他身边快步闪进客厅。
沉思仁前脚刚至沙发坐下,下一秒手机便发出连串响动,他掏出看了眼,神色冷然,似是并不打算接。
屏幕暗了又亮,电话连环呼入,足以显示来电人的急切。
周元一时好奇,探头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张斯佳,不由小声询问。
“不接吗?”
“你想我接?””随你啊。“话一出口,即瞧见沉思仁微变的脸色,周元当即改了口风,”打这么多通看起来是急事。“
沉思仁不置可否,伸手将她揽上膝头坐着,而后接起电话,摁下免提。”怎么了?”
“出事了,要找公公帮忙。”
张斯佳的语调听起来格外慌张,隐隐地露出丝缕泫然。
“什么事?”
“上面好像接到实名举报,要查驿程集团和我的关系。”
鼻尖贴着周元的颈后蹭了蹭,似是半点感受不到张斯佳的焦急,沉思仁泰然自若道,“怎么会呢?”
“因为…”
张斯佳感到难以启齿,让她于沉思仁面前亲口叙述自己因嫉妒而怂恿他人去举报胡月父亲贪污,即便此刻事态火烧眉毛,她也委实说不出口。
然而沉思仁却不愿体谅,追问道,“因为什么?”
张斯佳咬牙思索片刻,当即有了对策,“因为横充化工今年的各项排放指标不合格,环保局就让停产,后来找了一个小领导给了点钱,谁知道他拿钱不办事,横充的人没数就把他实名举报了,上面一查不知道怎么的就往驿程上靠了。”
沉思仁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心道张斯佳避重就轻、颠倒黑白的能力倒是不减当年。
“可…这点小事,找爸不就能压下去吗?”
“我爸刚坐上那个位子,不能有大动作,你看能不能让公公疏通一下纪检委的关系?”
“问问吧,不过也不是大事,你不用着急。”
见沉思仁愿意帮忙,张斯佳松了一口气,这通电话原是张崇善令她前来探查他们的态度,分辨敌友,而非真的需要帮忙。
毕竟夫妻数载,许多事虽多有避讳,沉思仁却免不了知道不少张家想要掩盖的秘辛。
默了须臾,张斯佳问,“你今天回家吗?”
“有事呢,明天吧。”
“行,别忘了下周带云云去环球的安排。”
“没忘,放心。”
通话甫一挂断,周元便扭身看向沉思仁。
沉思仁凝着她,唇角的笑意未敛,”想问什么?”
周元试探性地问,“这事…你接电话前就知道了?””嗯。“沉思仁颔首,”聪明。”
“你要…”
心中成形的猜测过于可怖,周元有些不确定是否当讲。
谁知沉思仁替她补全了整句话,”我要他们家连根拔起。“
周元瞠目,只觉背后发凉。
嘴唇微张,却半晌发不出只言片语。
轻易看穿她缘何失神,沉思仁扬手碰了碰她的颊面,似笑非笑道,“怕什么?又不会对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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