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想说你也很熊,但两百多个月大的到底熊不过几岁的,姜北一看窗边的“战况”,果断转了方向。
相比之下,靠墙的那边要安静许多,大部分残障儿童生活无法自理,保育员一哄,还算乖巧。
江南像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带着姜北到角落的位置,餐盘一放,对对面的少年说:“介意拼个桌吗?”
少年没回答,埋头认真吃饭。
江南这才想起来,小女孩说过这少年听不见,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少年吓了一下,错愕地仰起头。
姜北已经坐下了,可能是因为周身的正气和江南的懒倦气大有不同,少年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盯着姜北看了会儿,确认对方无恶意后才比划了一串手语。
江南:“他问你儿童营养餐好吃吗?”
姜北问:“你能看懂手语?”
“看不懂。”
“…………”姜北放下筷子,“那请你不要不分时间场合地抽疯。”
挨了训,江南登时焉了气,乖乖坐一旁不吭声了。
如此明显的地位差距,少年对如拍花高人般的江南也没那么抵触了,确定只要有姜北在,“拍花高人”就不敢造次。
他摸出手机,打了一排字,解释手语的意思:你们是新来的义工吗?
姜北想了想,一字一顿道:“不是,这位哥哥以前在福利院待过,我陪他回来看看。”
少年看看江南,眼神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江南还不知道自己在少年心中已经从拍花高人晋升为家人了,不过既然是顶着程野身份来的,他也没戳穿姜北的谎话,朝少年露出个天然无公害的笑:“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多久了?”
少年在手机上打字:邱枫,十五年。
这里许多孩子从一出生就因为各种原因被父母抛弃了,运气好可以等到领养人,运气不好,便像邱枫这样,十几岁还待在这一方天地里,因为身体原因,也无法快速融入社会,只能留在福利院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十五年,比邱星冉大一点,”姜北问,“你和邱星冉熟吗?”
邱枫没有立马回答,侧头看向之前数落他的小女孩,片刻后才摇摇头:不熟。
姜北注意到他的动作,也跟着看过去,不得不说小女孩年纪不大,却很有“领导人”风范,带着大群小孩恶作剧,把保育员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熊得浑然天成。
姜北收回视线,微一倾身让自己和少年持平:“他们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邱枫不假思索地摇头,旋即在手机上打字:弟弟妹妹闹着玩儿而已。
江南“啧”一声,放下筷子用手拢着嘴对姜北说:“看,因为是小孩,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归于恶作剧,是可以被原谅的,更可怕的是受害人也这么想。那个小女孩不知跟谁学的,说弱智会传染,拉帮结派孤立其他人。”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加之邱枫在一群孩子里年纪算大,莫名有种责任感,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认为哥哥让着弟弟妹妹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小孩子不懂事。
不过以他的身量,以小女孩为首的小孩子们也不敢动手,顶多嘲讽两句。
这种现象哪里都会有,不出大事的话,连欺.凌都谈不上。
江南端量着少年平和的面容,突然问:“你想离开福利院吗?再过几年你就成年了,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邱枫眼里忽地燃起一簇少年人特有的光,似乎对外边的世界充满了向往,随及张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后那簇光又迅速暗了下去。
他把手机推到江南面前,备忘录里有一大段话:这里挺好的,我年龄有些大了,没有领养人愿意要,但我可以看着我照顾的弟弟妹妹们被领养,还挺有成就感的。
江南的表情一言难尽,感觉这少年过于小白花了点,放在电视剧里绝对活不过片头曲。
之后姜北问了邱枫一些问题,包括日常生活和补贴等等,如邱院长所说,补贴都是下发到个人,至于生活,没有悲伤但也没有花朵,平静得像一汪死水。
少年明白自己等不到领养人了,倒想开了,唯有提起被领养的弟弟妹妹时脸上才会浮出笑意,对被领养人的名字也是如数家珍,似乎是殷切希望弟弟妹妹可以代替他过上不同的人生。
晚饭过后,最后一丝余晖沉没在地平线,福利院里亮起一盏盏暖橘色的光,将小孩们稚嫩的脸烘托得越发可爱。
姜北一看时间不早了,打算打道回府,临走前若有所思地望着一个个小小的身影,呢喃道:“我们的方向错了吗?邱枫在这待了十几年,如果福利院有问题,那他为什么不说呢,还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帮忙,看样子也不像是被胁迫的。”
江南答不上来,问:“院长怎么说,他不是要让你查账吗?”
“账面、被领养儿童的领养手续、名册等全对得上,”姜北揉着眉心,“错了吗?”
江南拨弄着姜北脖子上的项链,安慰道:“是人都会犯错,别对自己那么严格,我会心疼的。”
与此同时,林安和杨朝离开管教所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许佳磊出车祸前停留过的服务区,试图找到刘天宇的踪影,然而刘天宇却像凌晨四点的昙花,匆匆一现后便消失于茫茫人海中,若非许佳磊真的死了,否则林安都要怀疑‘刘天宇’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