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蒋明珠自然而然地仰起脸来让他亲了下,旋即往他怀里缩了缩,干脆闭上眼补眠了。
聂玄抱起她安置在床上,又亲手给她掖好了被角,这才推开门出去,叫来素月在门口守着,自去了前殿。看庄嬷嬷迎上来,想问又不敢多问的样子,便顺势道:“皇后有了身孕,往后你们更要尽心伺候好。传朕的口谕,清晏宫里伺候的下人,都赏十两银子。”
行宫里伺候的人并不多,但上上下下也有二十多人,众人得了这消息,又得了丰厚的赏赐,都是欢喜地不行,连声谢了恩。只一盏茶的功夫,宫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聂玄心情大好,在正殿闲坐着,拉着阮斛说话,还顺手打发了好几个过来请安的世家命妇,统一都只说皇后如今有了身子,不宜操劳,这会儿正在休息,让她们各自回去,改天再来。
这些世家命妇自然都是有眼色的,看到皇帝一脸挡不住的笑意,就知道皇后的位置是绝对不会动摇的,这几天的那点子流言蜚语,在皇后有孕的大喜事跟前,根本就算不上个事。
崔若微跟在母亲身后进宫请安的时候,就遇上了几家侯夫人,这几人都是多多少少听到过这几日的流言的,见崔若微这会儿还进宫请安,难免抱了点看好戏的心态,待她们走过去,便轻轻掩口一笑。
崔若微听到轻笑声,敏感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来,只当她们是在说笑,皱着眉正了正珠钗,依旧是仪态万方地跟着母亲进了清晏宫。
拜这些天的流言所赐,清晏宫里的一众下人对她都没有多少好感,这会儿又因为蒋明珠有孕而得了皇帝的重赏,见到她自然更加瞧不上。只不过久在聂玄身边的人,规矩都是极好的,虽说心里瞧她不上,还是恭恭敬敬地把人引到了正殿。
聂玄还在问阮斛蒋明珠的身子能不能经得起过几天回京途中的劳累,正惦记着该怎么安排回程才能让她舒服些,见崔若微母女两人行了礼,也就随意地摆了摆手:“免礼,先坐吧。”
崔若微应了一声,见他聊得正兴起,便凑趣道:“倒是难得见皇上聊天聊得这般高兴,这位大人想必字字珠玑,不知道若微有没有这个福气旁听一二?”
她不认识阮斛,见他挺年轻的,还能出入清晏宫,便以为是阮斛大约跟宋清差不多,是聂玄宠信的近臣,说话间便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然而阮斛却是个实心眼的人物,只皱着眉,疑惑道:“你也有了身孕么?”
聂玄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底下伺候茶水点心的见皇上都笑了,也就不拼命忍着了,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但各个也都弯了嘴角。
崔若微面上涨的通红,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不解,暗暗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阴狠,攥紧了手心,再抬头时眼里已蒙了一层薄雾:“大人何出此言?不知道若微有哪里开罪了大人……”
阮斛比她还无辜:“是你自己说要听的,皇上问的本就是如何照料孕妇。”
聂玄抿了抿唇,朝阮斛摆了摆手:“好了,你去拟个章程出来,看回京路上要怎么安排,一切务必要以皇后的身体为重,可记下了?”
阮斛板板正正地跪了个安:“是,臣记下了。”
崔若微这会儿心里大震,她没想到竟会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蒋明珠竟然有了身孕!
她原本已经盘算好了,要利用这次的流言做点文章,就算不能让聂玄念起过去的事与自己旧情复燃,也要让他和蒋明珠之间产生一些隔阂,所以这件事她一直是在暗中推波助澜的,但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蒋明珠的运气竟然这般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被诊出有了身孕。
因为蒋明珠先前那封信,聂玄从崔若微进门时就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她了,见她脸色一刻三变,就知道她心里确实有些盘算。
他早年对崔若微虽然有过感情,但绝对比不上这些年和蒋明珠朝夕相处互相扶持的情意,见她成了如今这样,更觉得她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明朗爽快的大小姐了。
但这件事本就是起于流言,若是闹大了于蒋明珠的名声也不好听,聂玄也就没有让崔若微太过难堪。只是对母女两人温和道:“方才那是阮太医,你们不在宫中走动,大约并不认识,他一贯是负责给皇后看诊的。皇后如今有了身孕,过些天准备回京又是一路颠簸,朕实在放心不下。方才也和母后说了,往后这请安问礼的事,就暂且先免了,所有世家命妇,若无皇后和太后召见,就一律不必进宫了。”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往后不想再看见崔若微母女两人了。然而崔若微筹谋了多少天才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怎么肯就此放弃?虽听了这话,也只作没有听懂,低着头轻声道:“是,都是若微不好,这几日宫里宫外的谣言越传越不像话,让皇后娘娘不高兴了。我、我实在不知道皇后娘娘……”
聂玄渐渐皱起了眉,神色一厉,出口打断了她的话:“既是谣言,皇后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崔若微看他毫不掩饰的不悦,心里也有点惴惴的,但还是张口道:“是……若微心里过意不去,今日是特地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
“不必了,”聂玄完全冷下了神色:“皇后母仪天下,管着宫里宫外一大堆的事,没空计较这点闲言碎语,不过……朕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听说崔小姐这几日见了不少夫人小姐,今日又这么风急火燎地进宫,是对这幕后之人有什么线索么?”
崔若微心里一颤,连忙摇头:“不是……若微只是、只是觉得愧对皇后娘娘,愧对皇上……”
“既然没有,就不必再多说了,希望崔小姐以后也管好自家下人的嘴巴,”聂玄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既说清楚了,你们就跪安吧。”
他这儿正说着话,里头素月却急急忙忙地掀了帘子进来。聂玄一看是她,拧着的眉头也松了一些:“什么事?不是让你在皇后那儿伺候着么?”
素月一看屋里的几人,立刻就垂了首,慌张道:“是,娘娘醒了,想亲自下厨给皇上做两道小菜,奴婢不敢拦着……”
她跟蒋明珠情同姐妹,哪有什么不敢的,这分明就是给自家主子示威来了,聂玄心里好笑,但也愿意配合,绷着脸道:“胡闹,有身子的人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替你们主子送送崔夫人和崔小姐,你不敢拦,朕亲自过去拦着。”
素月脆生生地“哎”了一句,转眼就笑眯眯地看向崔若微,哪儿还有半点惶恐的样子:“崔小姐,请吧。”
崔若微看着她的一脸笑意只觉得刺眼地要死,死死捏住了手里的帕子,才不至于失态,一步一步地跟着她往清晏宫外走。
崔夫人从进了清晏宫几乎就没有怎么开口,直到这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若微,依我看,皇上这几年待皇后是动了真情的,你……就别再多想了,放下了吧。”
“不!”崔若微咬牙切齿,却不敢大声反驳,只压抑着声音,恨道:“凭什么?这一切本就该是我的!要不是当年堂哥家里骗我,害得我和皇上闹翻,我才是皇后!”
崔夫人一直也是觉得女儿是受了委屈的,但见她这样歇斯底里的,还是有些害怕,担心地拉住了她的手,柔声劝道:“唉,你这孩子,快别说这种话,隔墙有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旁人听了去了。听娘的话,咱们别去想这个了……你到底已经嫁过人了,皇上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子爷了啊。”
崔若微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没有让他碰过我!那种乡野村夫根本不是我的丈夫!”
崔夫人忍不住掉了眼泪:“若微……”
“娘,你以前也和我说,爹给我取名字叫若微,就是因为孝贤皇后闺名叫审微,爹希望我也能像孝贤皇后那样……”
“呵,原来崔小姐的名字,还有这么一番来历啊,我倒是当真不知道呢。”
两人正在争执间,就听得身后一声似笑非笑的感慨,顿时都提起了心,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到她们方才的一番话。
秦绯显然无意隐藏自己的身份,话音未落,就从花廊外走了进来,温和道:“本是闲着无事出来走走的,没想到扰了崔夫人和崔小姐的雅兴。”
聂玄后宫里拢共也就那么两三个人,两人自是认识她的,连忙蹲身行了个礼:“见过谨嫔娘娘。”
“免了吧,”秦绯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这儿也没旁人,就不必多礼了。”
她特地提到这里没有旁人,母女两人便明白她是在暗示不会把方才听到的话说出去,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秦绯只是温和地朝两人笑笑:“崔小姐,依我看,你还是应当听夫人的,这行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耳目了。”
她说着,便将崔若微方才一惊之下丢下的帕子捡了起来,亲手递还给她:“我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不多和你们聊了,失陪。”
崔若微等她温温婉婉地走了,才拉着母亲飞快地出了宫,待回到府里,屏退了下人,才摊开手心来。
她的丝帕底下盖着一枚叠成四方形的纸条,只有指甲盖大小。是方才秦绯趁着还丝帕的功夫塞进她手心里的。
崔夫人也被她关在门外,只当她是为了方才自己教训她的那些话而不高兴,见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也只是叹了口气,温柔道:“若微,娘是不会害你的,方才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想通了,咱们就早些回京去,你祖母派了人来传信,说想给你挑一户好人家……”
崔若微盯着手里的纸条,原本还有些犹豫,待听到最后一句,却似是下定了决心,骤然捏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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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珠有孕的消息在行宫传开后,何太后和聂柔都特地到清晏宫来了一趟。
聂玄这几日都在宫里陪着蒋明珠,聂柔见他一脸掩不住的喜色,忍不住打趣道:“瞧皇上这样子,这会儿怕是乐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屋里都是最亲近的人,聂玄丝毫不介意被她调侃,爽快地点头:“怎么,皇姐羡慕啊?”
何太后瞪了他一眼:“浑说什么?还是九五至尊,怎么和你皇姐说话呢?”
她的话虽是责怪,却并没有半点不悦,聂玄自然知道她并未当真生气,哈哈一笑就带过了。
何太后招手把蒋明珠叫到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又问了一些她的身体情况,嘱咐她一定要好生调养身子。
蒋明珠知道她对这个孩子的期盼并不比聂玄少,聂玄虽然才二十有三,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又不肯分宠于后宫,何太后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着急的,满心期盼着他们能早日生下皇嗣。
对这一点,她是心知肚明的,但孩子还没落地,谁也不能保证这就一定是个男孩儿,对着何太后,她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聂玄这么一个人精,当然看得出她的窘境,当着何太后的面,却不好过分维护她。倒是聂柔,不动声色地就转移了话题,解了蒋明珠的围。
聂玄朝她投了个感激的眼神,聂柔也不客气地收下了,略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家常,便掐着时间劝何太后:“母后,我陪您回宫歇息吧?阮太医不是关照过,要您每日午后用了药小憩片刻么?”
何太后心里高兴,对她催促自己的话也半点不高兴都没有,乐呵道:“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嫌母后老了,话多了。行了,你一天到晚陪着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意思,我自己回去,你们说说话吧。”
“母后年轻着呢,哪儿就老了?”聂柔笑眯眯地哄她:“怕是母后嫌我一直念叨阮太医的话,惹你心烦了吧?”
何太后也没多说,嗔怪了一句“贫嘴”,就当真先回去了。聂柔左右也是无事,便当真又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