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时年的表情中也没显出几分意动来。
他本想加上一句,再挑选几个姿色出众的婢女服侍这位少年天骄,但看到这一行队伍之中,还有傅君瑜这等虽然生就一副异域相貌,却实在能称得上是姿容出众的美人,又将这话给收了回去,以防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他一边希冀着祝后在得到常真和法难送去的消息后能够尽快赶来, 一边又忍不住看向了时年。
希望这位不知道为何会知道他和白清儿的底细, 更是直接打上门来的家伙, 能多少顾及一些魔门好歹是同气连枝的渊源, 别让他的面子折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进城也可以。”时年缓缓说道。
钱独关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以对方这如入无人之境的本事,他清楚对方显然是跟祝后一个档次的人物,城内的大江联和他的汉水派应当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他起码今夜不必露宿城外直到祝后来赴这汉水之约了。
“不过……”时年将扇子在指尖转了转,饶有兴致地看着钱独关在听到这“不过”二字的时候又恢复到的提心吊胆状态,“我要住主宅。”
“自然,自然。”钱独关的心刚提到了嗓子眼又落了回去,“您是何等人物,自然只有主宅能够配得上您的身份。”
时年领着一众人住进了钱独关的府邸。
襄阳城外的打斗开始得仓促,结束得也快。
事实上钱独关也并不希望这一战被顺着汉水顺着长江宣扬出去,难保之后祝后前来解决了这个祸患之后,还要不要改变这以此地为凭据开始发展的方针。
是以他沦为阶下囚的状态还不忘让手下将今日发生之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这“贴心”的行为也让时年霸占了他的府邸在这襄阳城中没有引发太大的波澜。
时年等的是祝玉妍的到来,而不是襄阳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因为内部的动乱引来外界的觊觎。
按照寇仲所说,周边的势力里,瓦岗军是有余力对此地动手的,毕竟还有个蛇蝎美人军师闲得很,都能去跟杜伏威对垒,只为了将他们两个抓到手。
现在人没抓到,换个地方来打发时间也不错。
钱独关这一出掩饰消息的熟练操作给时年避免了不少麻烦。
时年顺势让镜子去监听了一下被关在一起的钱独关和白清儿两人的交流,发现这家伙会这么做还因为他还怀着一点美好的愿景。
那便是他听白清儿分析时年的身边或许只有两个人能称得上是同盟,其他人都是她手里的囚徒后,寄希望于哪个人能先一步从她的魔爪中脱离出来,而后将其他人联合起来对抗这个魔星。
他现在表现得越好,在反扑的时候也就越不容易引起时年的提防,倘若侥幸能够在祝后抵达之前脱身甚至反制,还有了将功折罪的理由。
可惜,不仅他没有这个机会,其他几位也没这个机会。
她从万春流的医术,以及师从王怜花后学到的东西又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是为了防备祝玉妍和其他阴癸派门人的袭击,时年将六戊潜形丝都尽数收了起来,尤鸟倦等人该是个木桩还是个木桩。
寇仲和徐子陵也被分到了个僻静而豪奢的院子。
他们发现自从跟着这个师父以来,他们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刺激了。
而在这种刺激之余,他们又觉得,或许更重要的并不是刺激,而是这一路的见闻让他们的眼界比起几日前又高出了一个层次。
想想在前一阵子他们还是为了几十两银子便能为了李二公子去将政治意义极为重大的东溟账簿偷到手,甚至觉得他们要到的银子不少,打算等要到了银子就去热闹的地方喝酒喝个痛快,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再想想名义上是他们的师父,实际上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的时年,已经先拿住了魔门邪王,占据了花间派宗主的位置,直接打上了襄阳中魔门弟子的老巢,更是对着阴癸派祝后发出了邀约,便觉得对比过于明显了些。
倘若被她再将祝后也拿下了,那或许当真是距离魔门圣君这个位置不远了。
他们两人也生出了不想在这样的处境中,继续当个没什么志向目标的平凡人的心思。
“说起来,你有没有听到琴声?”
在钱独关的府中居住了几日,跟着时年一道在钱独关的书房整理他在此地收集的情报,以及从藏清阁送过来的白清儿的手札,寇仲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但为了那份被点燃起来的野心,他又必须支撑下去。
但一日结束后,他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又难免觉得实在是累得出奇。
也正是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这几日来在钱独关的府中不曾听到过的乐音,仿佛是从这静谧的夜色中,一个神秘未知的角落飘荡过来的。
他有些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毕竟钱独关被抓之事,在这座宅邸之外的襄阳城其他地方,也就只有跟钱独关相交甚笃的几家会谈论,甚至也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
但在这宅邸之中,主人落在了别人的掌控之下,却足以让这府中的仆从人人自危。
钱独关是个热衷于享乐的人不假,这些仆从却显然不敢在他受制于人的时候还有什么多余的心情奏乐。
听到寇仲这个不大确定的问话,徐子陵也认真地侧耳听了听,却只听到了几个收束的尾音,很快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