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从孟有威口中提到的有桥集团,既然在京城之中,便需要更加留意些。
“你应该知道方巨侠,大约五年前,圣上试图拉拢方巨侠进京,以神通侯之名册封。”
“看来当今想要寻人钳制诸葛神侯的想法一直就未曾消退过。”时年略有些嘲讽地说道。
“话是这样说没错,进了京城你……”
苏梦枕话未说完便被时年给打断了,“你放心吧我有数。”
她这指天发誓的样子让苏梦枕大觉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与其说是发誓,不如说京城的天要从今日开始被这个姑娘给捅破了。
他只能继续说道:“方巨侠与其妻子近年来只热衷于游山玩水,并不想接受当今的册封,又觉得不必将话说死了,便让义子进京接受了神通侯的位置。
因为神通侯这个位置其实是当今为拉拢方巨侠册封的,便让内御高手米有桥米公公与这位京中新贵小侯爷交好,方应看有王室之贵,米有桥有权力桥梁,这两位一拍即合成立了有桥集团。”
“不过你暂且不必对这一方势力太过担忧。方应看在京城里的根基并不深,以至于有桥集团在明面上此时仍旧不得不以米公公为首。
何况如今投效在他手下的人里,各方的人都有,纵然有桥集团成立至今已有两三年,更是因为左右逢源,在权臣间的风闻颇盛,方应看要想真正占据主导地位,更要让有桥集团内部肃清或者是全部倒向他这一边,绝非是件易事。”
“其实你已经在对他提防了。”时年回道,“若是他只是个承蒙义父余荫庇佑的人,你也不必说他肃清内部势力需要时间,而应该说的是不足为惧了。”
毕竟,苏梦枕骨子里依然是个足够心高气傲的人,能让他说这么多话的可不多见。
“等你进京后,不妨亲自看看这位小侯爷是什么样的人。”
苏梦枕说完这话便放缓了骑马的速度,时年意识到他是想要趁此机会跟戚少商谈谈。
为了防止说的这些话被后面的人听见,他和时年的位置与后方的队伍间其实有一段距离,现在则在渐渐缩近。
金风细雨楼如今真正的敌人还是蔡京一党,比起在拒马沟青天寨中等待时机的雷损,和作为京城外来势力目前还被探子扎满了窟窿的有桥集团,连云寨中能制造出让傅宗书和蔡京这两个老狐狸互相产生隔阂契机的,自然才是现今的头号要事。
戚少商依然顶着霍乱步的脸。
可这位能独上连云寨的枭雄,在发觉苏梦枕的意图的时候,要谈正事的身为连云寨大寨主的气场依然不容小觑。
他本以为对方怎么也应该先提一提部下对他此番的帮扶和救命之恩,却听到苏梦枕上来便是一句开门见山的话:“戚大寨主可愿意与金风细雨楼结盟?”
戚少商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位在连云寨外遇到的姑娘,这一番行事中委实是将剑走偏锋发挥到了极致,却顶着张纯然灵秀的脸,而这位金风细雨楼楼主看起来沉疴缠身,很有几分病弱憔悴的模样,却开口便是结盟,连一点套近乎的缓冲都不留。
该说不说,这从金风细雨楼楼主到得力干将的画风,还挺一脉相承的?
好在,戚少商习惯了与和苏梦枕的情况有些相似的雷卷的做派,也是一样顶着病弱的身体做着雷厉风行的事,就这点上来说,苏梦枕这毫不磨叽直入主题的架势,反倒是意外得到了他不少的好感。
“苏楼主应当知道,连云寨被傅宗书视为眼中钉,如果阁下只是希望通过口头的联盟关系达成从我手中拿到那样东西的目的,我想我会让苏楼主失望的。”
“戚大寨主未免对自己太没自信了。”苏梦枕语气依然坚决。
戚少商注意到苏梦枕的神情与方才和那位“迟姑娘”说话的时候截然不同,这层仿佛笼罩在他面容上的寒冰霜色,让人真切地意识到,这便是如今京城第一帮会的掌权者。
可也正是这样的乍看来并未有多亲切温煦的语气神态,让人觉得,他的看好也并非是一种仿佛施恩的手段,而是当真如此想的。
“难道连云寨中的好汉,有这个勇气迎战外寇,却没这个勇气承认自己的价值远在一个秘密之上吗?戚大寨主若是不放心空口白牙的说辞没什么保障,金风细雨楼与连云寨的结盟可以白纸黑字地在此时此地写出来。”
戚少商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解下了自己的青龙剑。
他一把扯下了青龙剑的剑锷,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写满血字的绢帛。
“好!既然苏楼主都如此说了,我若犹豫反倒丢了连云寨好汉的气度,请苏楼主过目吧。”
那是一张与当今天子有关的血书。
等到前方有城镇的影子,苏梦枕便重新坐上了那顶由四剑童抬着的轿子,与他们分道扬镳。
时年倒是有些好奇,无情现在又没有那顶神乎其技满是机关暗器的轿子,又没有四剑童在身边,到底该算是个什么状态。
不过想来大捕头是个聪明人,总不至于让自己陷入什么危险的境地。
她换回了之前乔装改版成顾惜朝的模样,这才让押送的队伍继续前进。
在抵达汴京城外之前,她已陆续将身边的连云寨的侍从给遣散了,易容作霍乱步和孟有威的戚少商和劳穴光,时年也让他们等在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