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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问题。”庄迭的手在他掌心里转了个圈,牢牢反握住了他的,“队长,你的记忆中断在了哪个节点?”
    凌溯没有立刻回答。
    他重新整理了一遍记忆,就那么牵着小卷毛,把人圈进了怀里。
    “我们决定和柳渝分头行动,去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凌溯轻轻揉着庄迭的头发,他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让那些小羊毛卷在手指间钻来钻去,很快就让双手恢复了灵活:“我只能想起这些。”
    “我们刚商量好,自由活动的时间就结束了。”
    庄迭接上他的话头:“有医生打扮的人要求我们回去,在回病房的路上,我找机会和你描述了我发现的情况。”
    在凌溯和催眠师对话的同时,庄迭对那些放风的“病人”做了简单的调查。
    令他格外在意的一点是,这些人除了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精神病院”这种事各有解释、丝毫不感到疑惑之外,都存在有某种程度的物化倾向。
    不是在心理学角度,将人当作客体、只考虑可利用价值的那种物化……而是字面意义上的。
    “那个一动不动坐着的人,认为自己是一扇栅栏门。在草坪上不停绕圈的,认为自己是医用手推车。”
    庄迭稍一回忆,继续说道:“那几个接抛球的认为他们是针管注射器,这种休闲活动是在锻炼准确度和敏捷性……”
    凌溯轻轻扬了下眉。
    他的脑中隐隐约约冒出了个念头,只是还缺少一些关键条件,暂时无法做出明确的推测和判断。
    但不论如何,他已经理解了庄迭的意思:“所以柳渝挂在树上一个小时,也没意识到什么问题。”
    庄迭点了点头。
    正常情况下,催眠师的性格就算是再随遇而安,也不可能从容地戳在树杈上足足一个小时,依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凌溯原本认为是那个房间留下的某种后遗症……现在看来,比他们提前一天被困在梦茧中的催眠师和严巡,大概已经在这里接受过某些“治疗”了。
    这些人被逐渐植入某种更为明确的暗示,开始相信自己就是这个精神心理疾病研究中心的一部分,进而彻底打消掉离开的念头。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成为这场梦的帮手。
    认为自己是栅栏门的人,会拦住想要随意走动、逃跑或是有攻击意向的患者。把自己当成是手推车的,会主动负责收集和整理物品。把自己当成是注射器的……应该没那么猎奇,如果凌溯没记错,那几个人都是庄迭认出来的知名心理咨询师。
    他们的知识储备、学派观点和咨询经验,就是最合适的“药水”,可以随时注射给有必要接受治疗的患者。
    想到这里,凌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峰倏地蹙紧:“刚才——”
    “我没事,队长。”庄迭快速给出了他最关心的答案,“我也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了,但我没被催眠和下暗示。”
    和大多数人不同,庄迭一直保留着随时整理自己脑中记忆的习惯。
    如果意识或是潜意识世界多出了什么外来的侵入性观念或是认知,他即使无法立刻清晰地分辨出来,也一定会感觉到不对劲。
    而现在,庄迭检查后所发现的全部异样,就只有那些被锁上的记忆箱子。
    “如果没猜错,我们应该是也被带去做了同样的治疗。”
    庄迭推测道:“从这里就出现了两种可能性分支——第一种,每个‘患者’都是独立接受的治疗。”
    “这种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假装配合治疗,再利用自由活动的时间接头,暗中寻找脱身的办法。”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凌溯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稍一沉吟便点了点头:“这里有不少患者……如果每个人都独立接受暗示,时间并不充裕,而且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要达到这种否定人的主体性、剥离明确的自我意识的目的,对个体意识进行物化和工具化,把人改造成一件有利用价值的工具,群体暗示永远比单独对个体的改造更容易,效果也更明显。
    用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大部分人置身于那种环境中,自己就会开始说服自己,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把自己变成一件足够有价值的趁手工具塞在那儿。
    这并不一定都是坏事——在许多场合下,只有这种模式才能保证高度的秩序化,让一切能够以足够效率井井有条的运转。
    而在某些更为极端的环境中,人们为了度过某个群体性的劫难,会主动舍弃个人意志,将精神火种凝聚成集体的熊熊火把。这种去人性化更是一种形势所迫的、极为伟大的牺牲。为了穿过黑暗,有些人宁可去做那块铺路石,让其他人得以继续前行。
    ……
    只不过,在这所梦茧搞出来的疯狂的医院里,这种手段的性质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庄迭点了点头,他也同意凌溯的看法:“第二种可能性,我们所有人都被带去了某个地方。”
    “这种假设下,只要能够混在人群当中,就有了一定的周旋和运作的空间……”
    庄迭整理了几秒思路,正要继续向下说,下一个被搬起来的记忆箱子却忽然在他手里砰地一声打开。
    他没能在那里面看到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