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迭好奇道:“雪橇被暴风雨弄坏了吗?”
Z1面色慌乱了一瞬,下定决心正要开口,一旁的催眠师已经摇了摇头:“没有,那架雪橇结实得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他和Z1一路探索到码头的时候,还看到那架简易的自制雪橇停在树下。除了被雨水浇得湿透,竟然没有任何一点损坏,那几条粗麻绳也依然十分结实。
“凌队。”Z1本能地干咽了下,摇了摇头。
如果通过握住凌溯给他的碎布条,来屏蔽掉后台的记忆画面,他就没办法拖着雪橇跑起来。
如果不握住碎布条,新的画面就会再一次残酷地上传回总部……
酒馆里的空气煎熬地沉默了几秒。
在Z1几乎支撑不下去,扭头要夺门而逃的时候,庄迭忽然轻咳一声,严肃板着的脸露出了些笑意。
“好了,好了。”
凌溯也绷不住地笑出来,他站起身,揉了揉最近越来越活泼的小卷毛:“可以见得,思维定式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Z1还没回过神:“啊?”
“货行老板有辆车,就停在后面的广场上。”
凌溯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他人很好。之前理发的时候,我们就顺便把钥匙‘借’来了。”
第103章 雾港(十三)
应凌溯邀请来到后广场,看到那架相当阔气的木质四轮马车的时候,Z1还有些没能缓过神。
“想开点,毕竟背景还是海盗跟帆船呢。”
催眠师主动地应征了马夫的工作,拎着鞭子回头道:“我们以前还接诊过有妄想性障碍的患者。那位朋友坚持认为自己生活在一座鲁滨逊那样的孤岛上,我们最后划着独木舟把他带出了梦域……”
直到十九世纪前半叶,马车都还是欧洲交通当之无愧的主力。
在这座有着工业革命带来的新鲜玩意儿、同时也充满了旧的大航海时代遗物的港口,有一辆马车这种事简直再正常不过。
至于车钥匙……马车当然也是要有车钥匙的。
事实上,马车需要的钥匙还不少。因为凌溯不只要帮他们打开车门,还要打开马厩,找到几匹没被暴风雨彻底吓坏的马套好领出来,用香甜的香蕉把它们安抚好。
庄迭对这个活动相当有兴趣,很快就剥好了一筐香蕉,去找长得好看的马了。
“……不是这个问题。”
Z1揉了揉额头,看着催眠师:“你为什么找了根折断的树枝,在上面栓了一根香蕉……”
“啊,这个很简单。”催眠师解释道,“我没学过赶马车,没办法让它们按照我的想法转向和直行。”
“经过之前的实验,效果还不错。”
催眠师固定好这个简易装置:“只要我把它吊在马想咬但又够不着的地方,在需要的时候轻轻晃一下……”
催眠师说到一半,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话头一顿,就被他自己的一连串极为不自然的咳嗽突兀打断。
“少假装咳嗽!”Z1没找到案可拍,只好用力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我拉雪橇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干的吧!”
“还说什么‘经过之前的实验’!”
Z1不忿道:“实验对象就是我,当然效果还不错!铁轨就在那,不用你晃我也知道怎么拐弯啊!”
“啊……弈泽兄。”催眠师示意掉在一旁的碎布条,“你的后台还开着……”
Z1:“……”
他顾不上和催眠师计较,一个箭步冲刺回去,把那块碎步捡起来揣进了口袋里。
看到后台的画面在认知干扰下闪烁了几次,再度变成了一片灰色,Z1才松了口气,继续用目光强烈谴责着催眠师。
这会儿工夫,庄迭也已经挑好了马,和凌溯一人牵着一匹走了回来。
“要是条件允许,直接骑马过去其实也不错。”
凌溯揉了揉小卷毛:“可惜在小伊文先生的概念里,马似乎不是用来骑的。”
趁着庄迭去研究另一匹马的时候,凌溯还特地试了试,结果那匹原本还精精神神站在地上嚼香蕉的高头大马哼唧了一声,就连他一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多半是小时候出了什么事故,从此留下了不敢骑马的心理阴影。”
催眠师说道:“我们之前也有个来访者是这种情况,在他梦里的自行车是用来把人撞飞的,只要骑上去就立刻漏气散架,气门芯能崩飞三米高。”
虽然对专业人员负责的高难度梦域知之甚少,但要论稀奇古怪这一类,催眠师却比在场的三个人都更见多识广。
会去找私人心理咨询机构帮忙处理梦域的来访者,遇到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太的问题。
比如上面提到的那个咨客,就是因为小时候被自行车撞飞过。因为同时也目睹了自行车散架的现场,所以即使是成年之后,也无论如何都学不会自行车,一坐上去就心慌手抖。
还有那个间歇性有轻度妄想症状发作的来访者,就是因为每天醒来后都十分疲惫,仿佛在森林里砍了一夜的木头,有时候又像是生吞了一公升咸涩的海水。
……
这些问题还不算危及到人身安全,也没有严重到必须专业人士解决,但又的确多多少少影响到了生活。
如果取缔私人机构,把这些全部移交给目前有限的任务者处理,恐怕会严重挤占需要紧急处理的高危梦域名额——也正是因为这个,“茧”才会向催眠师等入梦者发出邀请,向他们提供更加专业的协助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