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师手里拿着庄迭画出的简易地图,一边来回对照着确认,一边领着Z1在几个干湿船坞中间左转右拐,顺利绕出了浮桥的范围。
酒馆就在这条路出口的不远处,同货运码头恰好在“Y”字形的两端。两者的距离并不远,通过酒馆的窗户,恰好可以看到码头进出的船只。
催眠师领着Z1进入酒馆,不出所料,凌溯和庄迭已经坐在了窗边的位置上。
看到那两人,Z1的脸上显出些愧色:“凌队长。”
明明该由他引导这几人离开这场梦境,结果不仅异变迭生,Z1自己甚至还意外陷入了险境,反而要凌溯和庄迭想办法来救他。
Z1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隔了半晌才低声道:“刚才的事……”
“不要紧。”凌溯难得体贴了一次,不等他说完就率先接过话头,“坐,我们有点事想确认一下。”
Z1当即点头道:“没问题。”
他在木桌对面坐下,又补充道:“即使你们不问,我也是准备把我所知的情况全告诉你们的。”
虽然这种行为实际违反了内部规定,但到了目前这种境地,违不违反规则显然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截止到目前,这个梦域中的一切发展,都已经彻底脱离了Z1所知的线索。
凌溯颔了下首,单手将一杯酒推过去,示意对方先说。
“根据我拿到的完整线索……要离开这场梦并不难。”
Z1不擅长喝酒,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前几步你们已经知道了——乘坐轨道列车来码头,找那个商行老板领任务。”
Z1翻看着后台的备注:“搬东西的活儿最简单,有力气就行,买松饼的人速度必须要快。得小心点别惹酒馆里的任何人,这里的老板和所有酒保全都是海盗,淡季就来卖卖酒……”
他说到这里才忽然反应过来,坐直身体,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三杯酒、一杯特调无酒精柠檬薄荷苏打水。
那张木头桌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材质是长期重压泡水处理过、号称“斧头终结者”的白坚木,上面却依然残留着不少窟窿和刀痕。
Z1刚才满腹心事,没有细想催眠师说过的话,这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凌队长,酒馆也有变化吗?”
在Z1拿到的线索里,这家酒馆是名副其实的黑店。虽然也卖酒,但经营的“正经生意”其实是销赃,旺季在海上打劫的那些财宝都在这儿开价钱。
连商行老板都对这里有所避让,让他们来买杜松子酒时,会特地交代说话时要客气、必须给足对方小费,否则就可能触发某些“相当麻烦的事件”……
“这样说的话,应该是没有。”
凌溯回忆道:“我们来打听消息的时候,随便一个酒保都对码头上那些货物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甚至连价格也一清二楚。”
既然是海盗出身,这种高水平的职业素养就很好解释了。
“你们还和他们的酒保搭话了?”Z1越发错愕,“酒馆老板什么都没做吗?”
线索中明确提示,如果试图和酒保擅自搭话,会被酒馆的老板当作私下交易,冲过来用海盗引以为傲的费舍尔斩剑结结实实“给个教训”。
酒馆从不赊账,据说有不少试图私下交易的小贩、或是骗酒喝不给钱的穷鬼,就会被酒馆老板按在桌上,用那把锋利的费舍尔斩剑干脆利落地剁下一根手指……
“他那时候拿着把宽剑冲过来,原来是想剁我们的手指?”
凌溯和庄迭交换了个视线,点头沉吟:“怪不得气势那么足……”
在和酒保打听消息时,他们的确遇到了举着剑冲过来的酒馆老板。
只不过,在庄迭迅速掏出不用插电的电锯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之后,酒馆老板就忽然变得亲切友好起来,还免费送了他们一大瓶杜松子酒。
“这些也是送的。还可以点果盘和零食,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选。”
凌溯揉了揉身旁的小卷毛,把唯一的一杯无酒精饮料放在庄迭面前。
他把那一堆切好的水果块倒进去,摇了一杯海盐芝士奶盖,又不知从哪变出根吸管,弯了个心形仔细插好。
庄迭主动在凌溯给出的选择里挑了薄荷叶和小纸伞,捧着自己的特调饮料抿了一口:“商行老板的左手缺一根小拇指,就是被他剁的吗?”
Z1顿了片刻,神色隐隐有些不自然:“……应该是吧。”
他根本没注意到商行老板的左手有什么异样……但联系起前后剧情,这大概就是商行老板提醒他们来酒馆时必须客气些的原因。
想到这里,Z1心头忽然微沉,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样分析下来,这家酒馆的威胁甚至比那个商行老板更大。
这些海盗特地选择了这里开酒馆,就是为了随时监视码头的货物,一旦发现了什么看得上眼的好货,就会暗中出手干上一票。
而商行老板只怕也不是真想要买什么杜松子酒,而是以这种方式来交保护费,好让自己的货物能被这些人高抬贵手放过去。
“茧”给出的是最安全的一条路线。而一旦走错了支线,可能就会在一瞬间与酒馆里藏着的所有海盗为敌……
“放松。”凌溯揉了揉脖颈,“这儿的人都很友好,挺好相处的。”
他揽住庄迭的肩,手术刀在左手指间来回转了两转,倏地脱手,直射向一个正朝这边窥探的酒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