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庞弗雷夫人,用力眨着眼睛,禁止了防御术教授做除了上课之外的任何事。她征求一名志愿者帮她将奇洛教授带进霍格沃茨医疗室的房间里。有上百名学生站了起来,其中只有一半穿的是绿袍。
进餐时间,防御术教授不再出现在主宾席上。他上课时不再施展咒语。拥有最多奇洛分、最年长的七年级学生帮他授课,他们在五月份已经通过N.E.W.T.s防御术考试。他们轮流将他从他在医疗室的房间飘移到教室,在吃饭时间给他送食物。奇洛教授从椅子上监看他的战斗魔法课程,自始至终坐着。
眼睁睁地看着赫敏死去比这要痛苦,但那痛楚结束得快得多。
这就是真正的敌人。
在赫敏死后,哈利已经想过了。而被迫看着奇洛教授死去,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并没有怎么改变他的想法。
这就是我必须面对的真正敌人,哈利在星期三的防御术课堂上想,他看着奇洛教授慢慢向椅子的一边倒去,然后那天助教的七年级助手扶住了他。其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阴影和干扰。
哈利曾经在脑子里盘算过特里劳妮的预言,怀疑真正的黑魔王也许和伏地魔根本就没有关系。出生于曾三次抵御他之父母似乎是在强烈地暗示佩弗利尔兄弟和三件死亡圣器——虽然哈利并不太清楚死亡要如何才能将他标志为同等,这似乎暗示了死亡一方某种刻意的行为。
只有这一个才是真正的敌人,哈利想。之后,这还会发生在麦格教授身上,在妈妈和爸爸身上,甚至是纳威身上,在他的时间来临之时;除非世界的创口在那之前能够被治愈。
哈利什么都做不了。庞弗雷夫人已经为奇洛教授做了魔法能做的一切,而在治疗方面,魔法似乎确实要比麻瓜技术高端许多。
哈利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能为力。
完全无能为力。
哈利抬起手,敲了敲门,以防在里面的人已经无法再探测到他。
“什么事?”医疗室里传来憔悴的声音。
“是我。”
一阵长长的停顿。“进来吧。”那个声音说。
哈利溜了进去,关上身后的门,然后施展起了悄声无息咒。他站得离奇洛教授尽可能的远,只是以防自己的魔力会令奇洛教授感到不适。
然而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正在消失,日渐消失。
奇洛教授躺在医疗床上,只有头被枕头垫了起来。一张红黑相间的棉质毯子盖到他的胸口。一本书悬在他眼前;床上还有一个黑色方块,正发出柔和的灯光,照亮了书。所以这不是防御术教授自己的魔法,而是某种设备。
这本书是艾普斯坦的《思维物理》[1],和哈利几个月前借给德拉科的是同一本书。哈利在几周前已经不再烦恼关于这本书被滥用的可能了。
“这——”奇洛教授说,然后咳嗽了起来,咳嗽声听上去不太妙,“这本书太迷人了……如果我以前意识到……”一阵笑声,又混杂着几声咳嗽,“为什么我觉得麻瓜的技艺……一定不属于我?觉得它们……对我没有用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试着……用你的话来说……实验测试一下?以防万一……我的假设……是错的?回头来看……我似乎就是在犯蠢……”
比起奇洛教授,哈利更难开口说话。他无言地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条手绢放在地上;他打开手绢,里面是一颗又光滑又圆润的白色卵石。
“这是什么?”防御术教授说。
“这是,这是,变形后的,独角兽。”
哈利查了书,得知因为自己还小,不会有关于性的想法,所以可以接近独角兽,不会害怕。这本书上没有写独角兽是否有智慧。哈利已经注意到了,所有智慧的魔法种族至少都有一部分是人形,从人鱼到半人马再到巨人,从精灵到妖精再到媚娃。所有这些种族都有像人类一样的感情,其中很多都可以和人类杂交。哈利已经推论出,魔法并没有创造出新的智慧种族,只是改变了基因上属于人类的生物的形态而已。独角兽是马形生物,没有哪个部分是人形的,不说话,不使用工具,几乎可以肯定它们就是魔法马而已。如果吃掉奶牛以临时喂饱自己是正确的,那么,为了延缓死亡几周而喝独角兽的血也必须是正确的。你不可能认为前者可以接受而后者不能。
于是哈利穿着隐形衣去了禁林。他寻找了独角兽群,直到看见她——一只有着纯白表皮,紫罗兰毛发的骄傲生灵,胁腹上有三块蓝色的斑点[2]。哈利仔细打量了她,她宝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哈利按123的顺序用脚拍打了几次地面。独角兽没有用相同方式回应的迹象。哈利走过去,把她的蹄子握在手里,然后在独角兽的蹄子上以相同的顺序敲了敲。独角兽只是好奇地看着他。
而喂独角兽下了睡眠魔药的方糖这种事感觉依然像是谋杀。
魔法所给予它们存在意义的份量不是区区动物可以拥有的……杀死无辜者以挽救自身,这是非常深重的罪孽。这两句话,麦格教授的话,半人马的话,都曾在哈利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翻滚,与此同时,白色的独角兽打了个哈欠,躺在地上,最后一次闭上双眼。变形术持续了一个小时,哈利的双眼在工作时一次又一次地湿润。也许独角兽不会现在就死,但是很快就会了,而以任何形式推诿责任都和哈利的本性不符。哈利只能希望,如果杀独角兽不是为了自救,如果这么做是为了救一个朋友,这件事最终会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