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几乎完全沉到了地平线以下,最后一丝金色在遥远树林的顶端若隐若现。
哈利看向它,看向那丝太阳,他的眼镜应该能防止紫外线,所以他应该可以在不伤害到眼睛的情况下直视太阳。
哈利直直地看向它,看向那一线没有遮掩,没有被挡住,没有藏起来的光明,就算40份里只有3份,剩下的37份也仍在那里的某个地方。玻璃杯满到7.5%,这就证明了人们确实是关心水的,就算他们内心关怀的力量经常被打败。如果人们真的不关心,那杯子就应该是空的。如果所有人的内心都像神秘人一样,秘密地、机灵地自私着,那在大屠杀当中根本就不会有抵抗者了。
哈利看向落日,在余生的第二日,他知道自己已经切换阵营了。
因为他再也无法相信这一切,在去过阿兹卡班之后,他再也做不到了。他做不到四十个人当中三十七个投票者叫他做的事。也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能让他们成为赫敏的东西,也许总有一天他们会学到;但总有一天不是现在,不是此时此刻,不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如果你站在四十个人中的三个人那边,那么你就不属于政治上的大多数,而奇洛教授是对的,这种事发生时,哈利不会低头服从。
这当中有一种可怕的合理性。你不应该在去过阿兹卡班后还不改变自己对什么重要事物的看法。
所以奇洛教授是对的咯?斯莱特林问。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对的吗?对他们来说,无论他们是否知晓,你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王吗?先不提“黑魔”这个部分,那只是他在愤世嫉俗。但你现在的目标是统治了吗?我得说,就连我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你觉得自己能被委以权力吗?格兰芬多说。不是有一条规则说,那些想要拥有权力的人都不应该拥有权力吗?也许我们应该让赫敏成为统治者。
你觉得你适合运作一个社会,不会让它在三周内直线化为一团乱麻吗?赫奇帕奇说。想象一下,如果妈妈听说了你被选为总理,她会尖叫得有多大声?现在扪心自问,你确定她是错的吗?
实际上,拉文克劳说,我得说这些政治上的玩意儿听上去都无聊透顶。要不然我们把所有这些竞选活动都扔给德拉科,一心扎在科学方面怎么样?这才是我们真正擅长的东西,同时这也是众所周知能提高人类处境的东西,你要知道。
慢点,哈利对他的这些组成部分想,我们不用现在就决定这一切,我们可以仔细深思,尽可能地把问题摸透彻,再得出结论。
最后一丝太阳沉入了地平线。
很奇怪,这种不太清楚自己是谁,站在哪一边,尚未对像这么重要的事下定决心的感觉中,有一丝陌生的自由……
这让他想起了奇洛教授针对他最后一个问题所说的话;而这让他想起了奇洛教授,再一次让他难以呼吸。哈利的喉咙开始灼烧,他的思绪再次绕起了上升的螺旋。
为什么现在,每当想起奇洛教授时,他都会那么悲伤?哈利已经习惯于了解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么悲伤……
那感觉就像是他永远地失去了奇洛教授,在阿兹卡班失去了他,这就是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确定,就好像奇洛教授已经被摄魂怪吃掉了,吞噬进了虚无的空洞。
失去他!为什么我失去了他?就因为他说了阿瓦达索命,而实际上他这么做是有完美的理由的,即使我在几个小时里都没发现这个理由?为什么事情不能恢复原样?
但不是因为阿瓦达索命咒。阿瓦达索命咒也许在他的合理化不可逆转地崩塌,在他退缩、小心翼翼地不要想到特定事物时起了一定作用。但不是因为阿瓦达索命咒;在哈利的所见之中,并不是这件事在让哈利感到烦恼。
我看见了什么……?
哈利看向逐渐褪色的天空。
他看见奇洛教授在面对傲罗时变成了一个强硬的罪犯,他的人格表现转换毫不费力,彻彻底底。
另一个女人将奇洛教授认作“杰里米·杰夫”。
无论如何,你到底是多少个人?
我都懒得数了。
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揣测……
……“奇洛教授”是不是也仅仅是名单上的又一个名字,仅仅是另一个他可以变成的人,为了实现某个无法揣测的目的。
哈利现在总是在想,每当他和奇洛教授说话时,他都会想这是不是面具,以及面具下的动机是什么。每一个冷淡的笑容都会让哈利试着去揣测是什么拉起了这个人嘴唇的弧度。
如果我过于斯莱特林了,人们就会开始这么想我吗?如果我策划了太多阴谋,我便再也不能在对任何人微笑的同时,让他们不要揣测我微笑下的真实含义?
也许有什么方法可以重建外表表现的可信性,让普通的人际关系重新成为可能,但哈利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就是哈利失去奇洛教授的方式,不是人,而是……关系……
为什么他会那么受伤?
为什么他会那么孤独?
肯定还会有其他人,也许还是更好的人,可以让他相信,当作朋友?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赫敏,德拉科,更不用提妈妈和爸爸,哈利并不是一个人……
只是……
哈利的喉头一阵哽咽,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