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我来质问你了。”奇洛教授从他刚刚靠着的地方直起背,那道覆在刷了漆的水泥上的冰墙,“我在好奇,波特先生,你对于差点杀掉我并毁掉我们所有努力的这件事有没有什么话想说。我的理解是,在这种情况下,道歉会被看成是尊重的信号。但你没有向我道歉。只是因为你还没抽出时间吗,波特先生?”
他的语气冷静,这份平静的锋芒是如此尖锐,如此锋利,在你还没发现自己被杀之前就会完全将你切穿。
而哈利只是看向防御术教授,他冷酷的双眼绝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退缩,现在就连死亡也无法让他却步。他不再位于阿兹卡班,不再害怕自身无所畏惧的部分;哈利像坚硬的宝石般转动着迎向压力,平滑地从一个琢面转向另一个琢面,从光明到黑暗,从温暖到冷酷。
是他那边算计好的,让我觉得愧疚,把我摆在必须服从的位置上?
他那边的感情是真的吗?
“我明白了,”奇洛教授,“我想这回答了——”
“不,”男孩用冷酷,克制的声音说,“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框好这场谈话,教授。在我想过你曾试图杀死一名警官之后,我还是花了那么多功夫保护你,把你安全地弄出阿兹卡班。这包括在没有守护神咒的情况下面对十二只摄魂怪。我在想,如果我在你要求的时候道歉,你会反过来对我说谢谢吗?还是说我想对了:你要的是我的服从,而不止是尊重?”
一阵停顿,随后奇洛教授开口答复,他的声音公然冰冷了下来,带着不再掩饰的危险,“看来你还是没法让自己认输啊,波特先生。”
哈利目光中透出的黑暗毫不退缩,在他眼中,防御术教授自身已然降格成了凡人事物。“哦,而你现在仔细想过吗,你是不是应该假装输给我,在我发火前假装低头,从而保留你自己的计划?蓄意假装道歉这个念头在你的脑海里哪怕出现过一次吗?我也没有,奇洛教授。”
防御术教授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毫无笑意,这笑声比星星之间的空虚还要空洞,和充斥着强辐射的真空一样危险。“不,波特先生,你完全没有学到你的教训。”
“我很多次都想过要认输,在阿兹卡班,”男孩说,他的声音提高了,“我想过就这么放弃,向傲罗自首。认输是明智的。我听见你的声音这么对我说了,在我的脑海里;而如果我是一个人在那里的话,我就会这么认输了。但我没有办法输掉你。”
随后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好像连防御术教授都想不出该对此说什么了。
“我很好奇,”奇洛教授终于说,“你觉得我到底该为了什么而道歉呢?我明确指示过你发生战斗时应该怎么做。你会卧倒,不要搅局,不要施展魔法。你违反了指示,这才让任务失败了。”
“我没有做决定,”男孩平静地说,“那时候没有选择,只有那个傲罗不应该死去的愿望,然后我的守护神就在那里了。为了不让这种愿望发生,你本应该警告我你可能会用死咒唬人。在默认情况下,我假设如果你把魔杖指着某个人然后说阿瓦达索命,那是因为你想让他们死。这难道不是不可饶恕咒安全性的第一条规则吗?”
“规则是给决斗用的,”防御术教授说,声音取回了一些冷意,“而决斗是一种运动,不是战斗魔法的一个分支。在真实战斗中,无法阻挡、必须躲开的诅咒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战略。我以为这对你来说很明显,但看起来我误判了你的才智。”
“而在我看来,”男孩继续说, 就好像对方没有说话一样,“不告诉我对你施展任何咒语都会让我们俩死掉,这也是不明智的。要是你出了点小事故,而我试着用了快快复苏或者漂浮咒怎么办?你因为某个我猜不到的目的允许了这种无知,这也是造成这次悲剧的原因之一。”
又是一阵沉默。防御术教授眯起眼睛,脸上隐约透着迷惑,就好像他遭遇了某种完全陌生的情况;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好吧,”男孩说,他的眼睛没有因防御术教授的双眼而动摇,“我确实很抱歉伤到了你,教授。但我不认为这个局面需要我服从于你。我从未真正理解过道歉的概念,更何况是用于这种情况;如果你得到了我的歉意,但没有得到我的服从,这算是说了对不起吗?”
又是一声冰冷,冰冷的笑声,比星星之间的空虚还要黑暗。
“我不知道,”防御术教授说,“我也从未理解过道歉的概念。看上去这种策略在我们之间无效,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谎言。那么就不要再多说此事了。时间会沉淀我们之间的人情。”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顺便一提,”男孩说,“赫敏·格兰杰绝不会建造阿兹卡班,无论里面关的是谁。而且她就是死也不会伤及无辜。就是提一下,因为你之前说所有的巫师内心都像神秘人,这是错的,这就是个简单的事实 。我本来应该早点想起来的,要不是因为刚刚,”男孩坚定地微微一笑,“压力过大。”
防御术教授半闭着眼睛,表情冷淡,“人们的内心并不总是和他们的外表一致,波特先生。也许她只是想让其他人认为她是个好女孩。她用不出守护神咒——”
“哈,”男孩说,他的笑容现在更真实,更温暖了,“她出问题的原因和我一模一样。我敢肯定,她心中的光明足以让她摧毁摄魂怪。她甚至会无法阻止自己摧毁摄魂怪,就算代价是她的性命……”男孩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随后恢复,“也许我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好人;但这种人是存在的,她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