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麦格教授说。“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让过去的自己看到。比如如果你要在同样的时间上两堂课,必须经过同一个地方的话,你的第一个版本应该在适当的时间让开,并且闭上眼睛-你有表,太好了-好让将来的你过去。这些说明书上都写了。”
“啊哈哈哈哈。如果有人不听这个建议呢?”
麦格教授撅起嘴巴。“我认为结果会相当令人不安。”
“但是不会,比如说,造成一个悖论,把宇宙毁灭掉。”
她宽容地笑了。“波特先生,如果发生过那种事我应该听说过的。”
“这根本不能让人放心!你们这帮人都没听说过人择原理吗?[4]还有这东西到底是哪个白痴发明的?”
麦格教授笑出了声音。笑声非常欢愉,和她严厉的脸完全不相称。“你又经历了一次’你变成了一只猫‘的时刻,对不对,波特先生?你恐怕不会喜欢我这么说,不过这样真的很可爱。”
“变成一只猫和这个根本没法比。你知道直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觉得这一切只剩下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就是我的整个宇宙像《仿真幻影-3》一样是一个电脑仿真程序,[5]可是如今连这种可能性都排除了,因为这个小玩意儿不可图灵计算!图灵机可以回到过去的某一点,重算一个不同的未来,预言机可以依靠其他的机器来解决停机问题,可是你刚才说的是,现实能以一种自洽的方式一遍算完,用的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信息……”
哈利恍然大悟。
这样的话,一切就合理了。终于合理了。
“所以这才是笑话茶的原理!原来如此!这个法术不会强迫可笑的事情发生,它只是在可笑的事情快要发生的时候,让你想喝笑话茶!我太蠢了,我早该想到的,我在邓布利多的第二次讲话之前想喝笑话茶,忍住了没喝,结果还是被口水呛住了-喝笑话茶不会引发可笑的事情,是可笑的事情引发你喝笑话茶!我发现这两件事是相关的,就判定笑话茶是是因,可笑的事情是是果,因为我以为时间的顺序决定了因果关系的方向,因果关系图必须是单向的。但是当你把因果关系的方向逆着时间来画的时候,这一切就都合理了!”
哈利再次恍然大悟。
这一次他没说什么,只是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濒死的小猫一样,发出了一声细小的,窒息的惊叫。他知道今天早上床头的字条是谁放的了。
麦格教授的眼睛在闪闪发亮。“等你毕业以后,其实毕业以前也行,你真的一定要在霍格沃茨教授一些麻瓜理论,波特先生。虽然都是错的,可是听起来真有意思。”
“啊啊啊啊啊……”
麦格教授又和他闲聊了一会儿,从哈利那里要来了一些其他承诺,叮嘱他在有人在场的时候不可以对蛇说话,提醒他要读时间转换器的说明书,然后哈利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她的办公室门外,而办公室的门已经牢牢地关上了。
“啊啊啊啊……”哈利说。
没错他是受刺激了。
特别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恶作剧的话,他可能根本拿不到时间转换器。还是说,麦格教授本来其实也准备给他的,只不过会更晚一点,比如在他想起来去问她怎么解决睡眠问题,或者告诉她分院帽子的事的时候?在那时候,他会不会想对自己恶作剧一下,好早点拿到时间转换器?所以唯一自洽的可能性就是这个恶作剧在他醒来之前就开始了……?
哈利发现自己破天荒第一次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属于真正的不可知的领域。因为他的大脑神经只能按照时间流逝的方向思考,加入了时间转换器以后,他的大脑就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了。
直到目前为止,哈利都坚信E·T·杰恩斯的的训诫,[6]认为如果你不懂一个现象,这个事实描述的是你的头脑的状态,而不是现象本身;不确定的是你,而不是你不确定的对象;也就是说,无知只存在于头脑里,而不在现实中,一张空白的地图不等于一块空白的地域。神秘的问题是存在的,但是神秘的答案这个说法自相矛盾。一个现象也许对某个具体的人来说是神秘的,但是任何现象本身都不神秘。膜拜一个神圣的神秘现象,其实只是膜拜自己的无知。
于是哈利直面魔法,拒绝被它吓倒。很多人对历史没有概念,他们学了化学,生物学和天文学,就以为这些一直是科学的主要内容,以为它们从来没有神秘过。星星一度是神秘的。开尔文勋爵曾经断言,[7]生命和生物学的原理-肌肉为什么会服从大脑的指挥,种子为什么会长成大树—— 是一个“无限地超出了”科学范畴的秘密。(不只超出一点点哦,注意,是无限地超出。开尔文勋爵对搞不懂一件事真是感情深厚。)所有解开的秘密在人类历史上都曾经是个谜题,直到被人解开的一刻。
现在,破天荒第一次,他面对的谜题有了永远都无法解开的危险。如果时间不是单向无环的因果关系图,哈利就不懂因和果的意义;如果因和果失去了意义,他就不懂现实的真正原理是什么;而且很有可能,他的人类的智慧将永远无法理解,因为他的大脑是过时的线性时间的神经元组成的,而那只是现实在简单情况下的一个子集。
这件事的积极的一面是,曾经看起来如此百战百胜和无法置信的笑话茶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简单得多的解释。他没想到这个解释只是因为真相完全超出了他的假说范围,甚至于超出了他的大脑的理解范围。但是他现在终于搞清楚了。这还有点令人鼓舞。一点点。